撞邪

第84章

字數:3333

發佈時間:2024-11-13 17:32:15

衡南用手背悄無聲息地擦眼淚。


……他又把師妹給弄哭了。


“過來。”他嚴厲地一拍桌子,衡南驚了一下,慢慢地挪過來。


“師兄,”她崩潰的眼淚就跟洪水一樣澆在他心坎上。衡南的眼睛睜得很大,像是被捕獵的小獸,惶然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幾近乞求地說,“我到底做什麼讓你生氣了,可不可以告訴我……”


盛君殊看著她怔住了。


“別哭了。”沉默了一會兒,他拉了一下她的袖子,聲音有點啞。


衡南越哭越急,就像找不到路的小女孩。


盛君殊拉著她的衣服角,渾身發熱,腦子更熱,恐嚇道,“再哭師兄親你了。”


第71章 心願(三)


衡南果然驚得一頓。


四目相對,一聲攔不住的抽噎又從她嘴裡滑出,衡南立刻抿住嘴。


抿住也沒用,盛君殊抓著她的毛衣領子一拽,右手制住後腦勺用力一壓。


說實話沒太對準,衡南隻感覺鼻梁被撞了一下,很痛,捂住臉縮到了一邊,頃刻間淚如雨下。


“……”盛君殊把她手掰開,拿紙巾給她擦眼淚,擦得很用力,他想問一句“親一下至於嗎”,但是沒好意思問出口。


畢竟是他先胡來。


以後萬不能這樣。

Advertisement


“我說什麼了嗎?”他是真的有些疑惑。


他自以為沒有顯山露水的情緒,衡南居然全能覺察。


“……”


“我什麼都沒說,你自己瞎想什麼?”


說起來有些心酸。


衡南滿臉淚痕慌張乞求他的樣子,真的把他嚇著了,胸腔裡像堵了一團棉花。師妹這一世是膽子小了些,但也從不曾對誰這麼低聲下氣過。


這讓他覺得自己特別不是個東西。


盛君殊拉拉衡南衣角,讓她坐在旁邊,慢慢道:“不關你的事。”


他猶豫了一下,索性說開:“我隻是……不太適應住院的日子。”


原來倒出來的瞬間,也沒有想象中那麼丟臉,反倒卸下了一些負累。


衡南不僅是師妹,是他一起長大的人,還是他妻子,是要他攜手一生的人。如果她都不能親近,他還親近誰?他現在受不了,以後路還長呢。


衡南同他肩並肩坐在病床上,從他手裡揪走兩張紙巾,邊抽泣邊擤鼻涕。


盛君殊忽然問:“你還記不記得入師門之前的事情?”


衡南想,怎麼不記得,隻是她那樣的出身,說出來他難以接受。


她搖了搖頭。


“我也不大記得了。”盛君殊的聲音很輕,凝神細思,“我好像沒有姊妹,家裡就我一個。除了爹娘,我好像有一個奶奶。”


“是不是鑲著金牙?”衡南問。


“你怎麼想到這兒了。”盛君殊哭笑不得,又想了一想,“沒有金牙,倒好像有一個金項圈。”


他現在唯獨記得的,也就是被反射出的金色的光和霧,老人錦衣之上那個鑲滿珠翠的金項圈,撫掌逗弄,笑聲,丫鬟的脂粉。


“我七歲就跟師父走了,沒留下什麼家裡的記憶。我是師父第一個內門弟子,十一歲就做大師兄,看你們洗髓,照顧你們食宿。”


十一歲開始做師父的左膀右臂,非常高興地做個長兄。


“我還記得白雪年紀小,哭著想家,無論如何不肯上山,我沒辦法……”


“我也記得。”衡南刻薄地說,“你像她爸爸一樣帶她‘蕩秋千’。”


所謂“蕩秋千”,就是背後提著兩條胳膊,把小女孩蕩來蕩去的一種遊戲。然後白雪就咯咯地笑了,旁人也都笑了,誰都喜歡小小師妹,唯獨她面上笑著,心裡妒恨不已。


“像爸爸一樣”出口,盛君殊忍不住看了一眼衡南。


因為當時白雪玩得正高興,背對著他,真的脫口而出一句“爹爹再來一次”。


那年他剛十六歲,聽到以後斂眉,也沒什麼反應。


少年時代,誰都希望能今早變成熟一點,變“老”一點,老意味著德高望重,意味著權威,意味著可以鎮住場子。直到後來想起,才有些鬱結。


事實上大多數時候,他都很冷靜,平穩,大師兄要有大師兄的樣子。遠看一杆旗,湊近一棵松。


“你們都沒有見過我這樣吧。”他牽起自己身上寬松的病號服,他的手背和衣服一樣的蒼白,笑笑,“我自己都沒想過我有這麼這一天。”


“要師弟抬到醫院,早晚量血壓,臥床一個月,飯讓師妹做好送到嘴邊。”


他好像還想說什麼,難以啟齒,最終沒說出口。


“辛苦你了,衡南。”


“你為什麼要跟我這麼客氣。”衡南奇怪地扭頭,“我們是沒睡過嗎,還是沒親過?”


她譏諷道,“我們不已經是‘你不帶套我吃藥’的交情了嗎?”


盛君殊眼睛睜大,萬萬沒想到她突然提起這茬,忙伸手捂她的嘴。


衡南掙脫出來:“你存我私房照時候怎麼沒那麼客氣?”


盛君殊黑峻峻的眼睛失態地看著她,耳尖慢慢變紅。


肖子烈說過,師兄耳朵紅,就是在氣頭上。


生氣她也要說。


衡南語速很快,就像飛刀:“還是我在你心裡,就是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做頓飯就會累死的廢物。”


盛君殊吸了一口氣:“我不是這個意思……”


“盛君殊,”衡南冷然瞥他一眼,“我也是通過考核,歷過洗髓,從幾百個孩子裡選出來,才做了你師妹的。”


“我隻是小你幾歲,才排在你身後。別人隻是沒你練得好,不代表除你以外都是廢物。”


盛君殊讓她說愣了:“我沒說你們……”


“但你心裡就是這麼想的。”


衡南漠然地打斷,她的眼睛在逐漸昏暗的光線中,閃著異樣的光,“你靠我一下,我不會倒。你不要看不起我。”


甚至,她有時會惡意地盼望,全世界都背棄他才好。


師兄的好,對誰都好。等到那時候,她便將他整個兒拖入黑暗的巢穴,就獨佔了隻屬於她的好。


“……”


“我是沒見過師兄這樣。”盛君殊一驚,衡南冰涼的手就順著敞開的衣領鑽進去,惡意地按壓他的鎖骨,“但是這樣更好。”


盛君殊一把攥住她的手,防止她再撒野,兩人混亂的呼吸糾纏在一起。


他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辦法直視病號服了。


“……別,別鬧。”好半天,他才低啞地說,已無半分氣勢。兩人對峙,衡南拿了半天,才將手從他緊握的掌心裡抽出來,都讓他捏痛了。她看了看手,把胳膊往他肩膀上一架,又湊上來。


盛君殊閉著眼睛給她親。


他大致摸清了,衡南是個彈簧性格,你弱她就強,你持續地弱,她就發瘋——他為什麼還是不躲?


他這麼想著,甚至她爬到他膝上又不慎滑落下去的時候,還順手扶了一把。


師妹好像不大會接吻,她就隻有一招,啄木鳥。


衡南找到了著力點,整個身子都掛在盛君殊身上,他依然坐得穩穩當當,大約是男女力氣差距大,推不倒,親了一會兒,她也累了,窩在他懷裡不動了。


好半天,盛君殊攏住她的頭發,她後腦勺上輕輕按了一下,將她驚醒。


“動一下,”他說,“腿麻了。”


他沒說“下來”,是“動一下”,衡南就把跪著的膝蓋骨挪開,慢慢抽開腿,舒舒展展跨坐在了他膝上,挪的過程中,盛君殊被她的骨頭壓痛幾次,呼吸帶上些喘,將她聽得心神不屬。


隨後門“咣當”地砸在了牆上,兩人一驚,齊齊回頭,拐杖的聲音毫無章法地篤篤鑿著地,忽然一停。


徐舟腦袋上纏著繃帶,胳膊肘固定著拐杖,一隻手慌忙蓋著眼睛:“對不起。”


“我……”他回頭看了眼黑漆漆的走廊,咕咚地咽下口水,帶著哭腔道,“我他媽也不敢回避了啊。”


“咚咚咚……”走廊裡,一串跑步聲由近及遠。徐舟背後一寒,篤篤地挪近了小情侶,即使他們在親熱,但這親熱起碼帶著人氣兒,“出事兒了小姐姐……”


“出什麼事兒了?”衡南坐好,臉色沉沉地向外看。


“咚咚咚咚……”又是一串急促的腳步聲,仿佛有孩童嬉鬧,在走廊相互追逐。


“聽見了嗎?”徐舟牙齒打顫,指了指背後,“走廊沒人。”


盛君殊走到門邊,走廊裡昏暗一片,一團綠幽幽的光,那是貼在靠下的牆上的“安全出口”應急燈。醫院一般是兩套供電設備,停電並不常見。


“行了我去吧。”衡南拿胳膊肘輕輕推開他,“你回去把粥喝了。”


盛君殊短期內不能再耗靈,沒再堅持,隻是說,“注意安全。”


“嗯。”衡南把手電關掉,踏上走廊。


在這棟樓裡,住院部和門診部是分開的。他們所在的這棟樓是住院部,這一層東邊是VIP病房,西邊是普通病房。


冬天天黑得早,這會兒已經全暗了。狹窄的走廊隻有盡頭有一扇窗,門把手、門牌號,都蒙在黑暗裡,隻能勉強看清前路。


衡南探看走廊前後。正是飯點,護士臺空著,所有的門都閉著,門口竟然無一人活動。


向前一走,腳下忽然踢到了什麼。


衡南低頭一看,一隻黃色裙子、金色卷發的塑料洋娃娃,仰面擺在走廊的地上,眼睛閉著,眼皮上用黑紙條貼著幾根的睫毛。


“……”剛才看的時候明明還沒有,徐舟拐杖幾乎都嚇掉了:“別撿別撿別撿。”


恐怖片裡,東西是不能亂撿的。然而衡南已經一矮身將娃娃撿起來了,扶正娃娃的瞬間,她“噠”地睜開眼睛,露出黑黑的瞳孔,徐舟“嗷”地叫了一嗓子。


“喊什麼?”衡南將娃娃伸到在他面前,放平時它閉眼,一起立就“噠”地睜眼,如此反復,“靠重力的,這個你小時候沒玩過嗎?”


許久,他仿佛才確認這就是個眼前這就是個普通的洋娃娃,伸手顫顫巍巍地接過來。


娃娃是塑料做的,一頭富有光澤的金發,黑黑的大眼睛,鼓起來的圓臉頰,輕啟唇瓣笑著,很可愛。

暢銷精選

她是晚秋
她是晚秋 "主動放棄攻略任務後,系統清除了我有關裴競的一切記憶。 起初,我搬離別墅,他以為我隻是在鬧脾氣,並不在意。 直到一個月後,他陪著繼妹去醫院產檢,碰到了失蹤已久的我。"
逃婚明信片
逃婚明信片 "十月初五,訂婚這天。 我爸紅光滿面,拉著訂婚對象四處敬酒。 “當然是我女兒高攀了,她都30了,不嫁人怎麼行?”"
漁周唱晚
漁周唱晚 我和周宵是娛樂圈最恩愛的夫妻之一。粉絲不知道,我們當年「沒拉
幼君
幼君 我先生陸時清去世那日。 鋪天蓋地都是這位傳奇外交官的深情遺書。 【璇儀,終得同葬,千載共眠。】 可惜,我不是璇儀。 我是陸時清視為一生汙點的發妻。 不得出現在廳房見客,有人時隻能自稱表妹。 操勞半生後,我重回十八歲, 決絕地退掉陪他赴法國任職的機票。 這一世,頑固不化的許幼君,再不痴纏了。 她也有拼盡全力想要守護的東西。
 錦棠
錦棠 "前生,直到陸承允死後我才知道,我冤枉了他。 奈何那個叫做宋悠然的女子,誕下了他的孩子,吃著他「渣男」的流量飯。 仗著孩子那麼一點血緣關系,她入住了陸家。 而後的十年時光,她殘忍地逼死陸家父母,利用孩子繼承陸家的產業。 一步登天。 很多年之後,她端著一臉的假笑,告訴我。 「蘇錦棠,陸承允從來都沒有出軌,我隻不過是在酒店撿了一個你們用過的小雨傘而已。」 她端著勝利者的笑容,無情地嘲諷我。 再次睜開眼睛,我回到了我與陸承允結婚的那一天。"
車禍時,他將我拋下
車禍時,他將我拋下 "我陪沈知州去找白月光的路上,發生了車禍。 他心急如焚,把受傷的我留在了事故現場。 車子發生爆炸,我被好心人送進醫院。 閨蜜望著我心疼不已,哭紅了眼求我別再喜歡沈知州: 「江玥,求你別再喜歡他了,他不值得。」 我替她拭去了淚水,輕聲道:「好。」 又頓了頓:「可沈知州是誰?乙遊新出的角色卡嗎?」 關於沈知州的一切。 我都不記得了。"
抹殺攻略對象
抹殺攻略對象 "梓豪在幼兒園昏倒了。 我趕到醫院。 卻聽見丈夫和兒子在密謀。"
我,齊天大聖,靠彈幕逆天改命
我,齊天大聖,靠彈幕逆天改命 "打白骨精時,師傅又在一旁念緊箍咒阻止我。 這次我並沒有像往常般頭痛欲裂,隻是眼前忽然出現了一串串金光閃閃的文字。 【氣死我了!這個唐僧眼瞎嗎?白骨精這麼明顯都認不出!不幫猴哥幫妖怪!】 【九九八十一難,這才走到第二十難,可憐我猴哥之後還有很多苦要吃!】 【反正在這個破團隊裡待著也憋屈,我要是有猴哥這一身本領,直接單幹!】 【爸了個根的,這劇情氣得我想衝進屏幕給唐僧套麻袋!】"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