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陷阱

第1章

字數:3773

發佈時間:2024-11-19 10:28:02

  央儀漂亮性子好,仗著一手好牌攀上了孟家那位唯一的掌權者孟鶴鳴。孟鶴鳴什麼都好,身居高位,矜貴周到,還有一張上天過分眷顧的臉,一定要說缺點的話就是心思難猜,太過雲遮霧繞了。


  而央儀最大的優點就是務實。


  察覺到兩人的關系即將走進死胡同,她提出分手。男人點燃一支煙,嗓音氤氲在霧氣之後,雲淡風輕地問,“為了他?”


  央儀不說話,看著他擰滅煙頭,又點燃,平靜的面容難得透出不耐。他忽然起身,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攥得她腕骨發疼。


  “留下,你和他的事一筆勾銷。”


  -


  傳聞孟鶴鳴殺伐果決,早年獨奪大權。


  也有傳聞說他無可挑剔的人生中唯一的遺憾是幼弟走失。這幾乎成了他心中一根刺。


  多年後機緣巧合,尋回幼弟,本以為會是兄友弟恭。


  無人知道的角落裡,孟鶴鳴擦幹指骨上的血跡,目光沉鬱掃過眼前青年。青年佝偻在地,身子顫抖卻難掩不服,似乎在與他唱著反調。


  他不高興,於是俯身,抓起青年的頭發,迫使青年與他對視:“阿周,再說一遍。我讓你回來,不是讓你來覬覦你嫂子的。”


第1章 孟總


  榕市高奢住宅區臨海靠山,寸土寸金。


  臨近午夜,一輛黑色加長版轎車於海邊棕榈大道平緩滑過,在道路盡頭轉向另一側山道。


  司機這一路開得極其平穩,尤其察覺到後座呼吸舒緩,陷入淺眠後,更是放慢速度。轉過這道彎,前面還有十分鍾的路程。


  物業一路放行,車子最終停在半山一棟六七層高、被茂密綠植環繞的小型建築前。

Advertisement


  比鄰還有幾棟風格相似的建築,掩映在常綠闊葉叢中,私密性極好。


  才一支煙的工夫,後座便傳來輾轉的窸窣聲。


  司機按下透明擋板:“央小姐,到了。”


  央儀悠悠轉醒,往窗外望了一眼:“謝謝。又麻煩你了,徐叔。”


  “您客氣。”司機恭謹道。


  昨天晚上,司機徐叔接到孟總的吩咐,說央小姐今晚九點十分飛機落地。


  飛機延誤,再加堵車,到家已經將近零點。


  這期間,央小姐撥過兩通電話。


  一通是給家人報平安,另一通打給孟總,可惜孟總還在大洋彼岸,大約錯過了。後半程,央小姐旅途疲憊,一直安靜淺眠。


  同往常那樣,這些都是要匯報給孟總的。


  徐叔在心裡捋了一遍,等回過神,發覺央儀不等他開門,已經先行下了車。


  外面不比車內,夜風吹進骨頭裡,尚有幾分料峭。


  生怕對方吹病了,徐叔趕緊將折在臂彎的大衣遞過去:“您小心身體。”


  “沒關系。”央儀笑了笑:“榕市比我家暖和多了。”


  她接了大衣沒披,如徐叔那樣搭在臂彎,快步走到廊下兩棵羅漢松下。


  物業經理正單手扶著門等待。


  空調風徐徐而出,絲毫不見涼意。


  “到了,就別送了。”央儀回頭,手指勾起作別。


  窈窕身影很快消失在視線盡頭。


  徐叔默默頷首,兜裡手機一震,他快速翻出,一字字認真寫道:央小姐已到家。


  看表,繼續輸入:零點零二分。


  -


  央儀回到家,將大衣從臂彎抖出,熨帖地掛進玄關櫃。


  她知道這是孟鶴鳴的衣服。


  內襯上有他的姓氏暗紋,更何況還有熟悉的松木香。就算眼睛瞎了鼻子堵了,隻要稍微想一想,孟總的車、孟總的專用司機,車上不可能會留旁人的物品。


  何況孟鶴鳴又是那樣的性格。


  剛想到他,電話就來了。


  央儀一邊用鯊魚夾夾起長發,一邊用肩抵住手機,接通。


  “喂?”


  “到家了。”


  電話裡,孟鶴鳴的聲音極是穩重自矜,短短三個字不是疑問,而是陳述。不由地讓人想象出他遠在大洋彼岸,握著電話闲庭信步的樣子。


  周圍的人多少都有些敬他,怵他,央儀不是。她光腳步入更衣間:“徐叔又告訴你了?”


  “是開完會,看到你的未接。”孟鶴鳴漫不經心地轉開話題,問:“累了?”


  央儀鼻音深重:“嗯,有點兒。”


  說話間,她已經對著落地鏡將腰側拉鏈拉到了底。而後側過身,借筒燈的光打量衣衫遮掩下的一截細腰,過年回家是長了點肉。


  連衣裙安靜落到木地板上,央儀跨過,而後問他:“那你呢?累嗎?”


  孟鶴鳴的回答簡短得如其人:“不算。”


  浴室燈亮,央儀的聲音被空曠放大了許多。她故意:“哇,孟總,那你一定是公司的勞模典範了。”


  驟然變大的誇贊聲透過聽筒,散開在西雅圖晨光充沛的辦公室內,遠處奧林匹克山脈似乎也在這句誇張的贊揚中變得筋骨柔和起來。孟鶴鳴微微抬眸,視線不動聲色掃過。


  五分鍾的會議中歇,留在辦公室的眾人神經依然緊繃,察覺到什麼似的不約而同快速低頭。喝茶的喝茶,翻閱文件的翻閱文件,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誰啊,敢這麼大膽調戲孟總。


  ——是個女的,孟總談女朋友了?什麼時候的事?


  ——就知道這個電話不對,換以前,孟總哪次在會議間隙打過電話?!


  ——媽的,好尷尬。我就該跟著一起出去上廁所的。


  ——沒聽見沒聽見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我剛才什麼都沒聽見。


  “勞模典範?”央儀不知對面情況,單手取下浴巾,眉毛擰起又放松,“你不說話我掛了?”


  聽筒裡,孟鶴鳴若有似無笑了下,聲音緩緩鋪陳開來:“後天回。”


  央儀一怔,隨即點頭:“好。”


  電話很快掛斷,利落如常。


  央儀對著屏幕發了會兒呆,直到眼皮酸澀得直往下墜,才醒神要去放水泡澡。溫水漫過脖頸的那幾秒她還在想,好奇怪,幹嘛突然匯報行程。


  孟鶴鳴這點異常比起翻湧的睡意來說微不足道。


  不過也不是全無影響。


  央儀罕見地做了夢,夢裡是榕城的夏。


  枝葉繁茂的榕樹,水氣豐沛的風,還有毫無徵兆在她面前停下的黑色轎車。


  那輛黑色轎車將她送到一棟隱蔽的海邊會所,穿廊而過,央儀看到那位與她提前相約的伯父立在茶桌前與眾人侃侃而談。


  明明大家都立著,他談話時脊背卻向茶桌裡側彎成一張弓,面色不如身姿那樣明顯卑微,顯得熱情又殷切。他談得甚歡,偶爾激動一揚,露出被他圓滾滾身軀擋住的另一面來。


  央儀這才看見,眾人圍攏間還眾星捧月般坐著另一人,那人與伯父比很年輕,坐姿卻從容,十指交合支在桌前,頭微側,神情矜貴,似乎天然就該享有他人奉承。


  室外這樣熱,他穿襯衣,打領帶。當你覺得他太過正式時瞥向他手腕,又是一隻藍寶石水晶鏡面,陪襯鴉色鱷魚皮表帶的休闲表,足以證明這身行頭已經是纡尊降貴很是休闲了。


  講到一半,伯父適時轉頭,驚喜地喊她的小名。


  旁邊有個年紀相仿的伯伯問:“你家閨女?”


  “不,是宗揚家的。”


  場上聲音忽得一靜,隨即窸窣起來。


  “誰?央宗揚家的?”


  “都長這麼大了……”


  “宗揚最近還好麼?”


  “難說,還不是得罪了人。”


  央儀置若罔聞,乖巧地和諸位叔伯打招呼。


  隱約察覺到人群中有道視線淡淡落在她身上,直到一圈結束,她回眸,與人迎頭對上。


  來不及猶豫,伯父介紹說:“這位是孟總,給我們文化館很多支持。要是早些年你們兩家多多走動,應該早就認識的。”


  央儀此時並未明白話裡的意思。


  不過轉眼,對方已然起身,身姿倜儻。


  他紳士地朝她伸手:“央小姐。”


  “您好。”央儀微笑,恰到好處地表現出禮貌。


  兩雙手輕觸即分。


  克制,周全,這是央儀全部的體會。


  後來再見是在榕城新建的海濱藝術廊,他受邀前來剪彩。誤闖貴賓休息室的她被保鏢當成了動機不純的壞蛋。兩道警惕視線上下探究的同時,恰逢廳內傳來一聲適時解圍。


  “我認識這位央小姐。”


  孟鶴鳴的嗓音辨識度很高,語速平緩,卻又給人不容置喙的壓迫感。央儀很快辨認出來,沒想到休息室的主人是他,她短暫地松了口氣,隨即又提了起來。


  除去之前的一面之緣,她與對方談不上有任何交情。


  不過,隻是進錯房間。


  於情於理於法,都是可以原諒的吧?


  即便這樣安慰自己,央儀還是免不了手心潮湿。


  她緊張,並不因為當前的小小錯誤,而是在這兩次見面之間,她無意間向央宗揚提過這位孟總。


  當時隻是家常般隨口說起,說去那位伯父處取東西時他們正與一位孟總應酬。那人好年輕,氣場倒是好足,在一群在各個領域堪稱大拿的老頭中猶自闲庭信步。


  央宗揚問:“哪個孟?”


  “孟……鶴鳴?”央儀不確定,“好像聽他們這麼說。”


  “難怪。”央宗揚抿一口茶,笑道。


  “爸爸,你也認識?”


  “以前打過一些交道。”央宗揚緩聲說,“和他父親。”


  央宗揚話不多,但是同樣的話題到央儀媽媽那裡就不同了。


  彼時她剛才某個文化論壇回來,諷刺現在學術圈變得趨炎附勢。


  “你說孟鶴鳴是吧?我知道,孟家老二。他爺爺那一輩下海經商去了榕城,如今家大業大,什麼行業都沾一點。至於他爸爸,跟你爸是舊相識,關系最好的時候指著那麼小的你說要跟他們家二兒子定娃娃親。後來嘛,這樣那樣一些事,不了了之了。”


  什麼年代了,還娃娃親?


  央儀當時沒什麼感觸,隻是撇撇嘴。


  等再次見到那位傳說中的孟家次子時,人卻忍不住緊張起來。


  娃娃親。


  他知道這件往事嗎?


  要是知道,會不會徒生尷尬?


  可是他看起來好自然,大概……是不知道的吧?


  那就好。


  央儀深吸一口氣,想著離開。


  借口還沒想出,對方卻已經從容站到身前,朝她輕點下颌,不疾不徐道:“央小姐,聽說家父與令尊是舊友。”


  “……”


  故意的吧。


  孟鶴鳴隔空注視著她:“隻是可惜,這樣的交情斷在我們這輩了。”


  明眼人都知道現在是與孟家攀上關系的最佳時機,換任何一個經過社會馴化的人都會在此刻忙不迭地應承。


  可央儀隻覺得如坐針毡。


  她不由地想到——這樣那樣的一些事,後來不了了之了——“一些事”,到底是什麼事?


  以兩家今時今日的地位,隻有他們得罪孟家的道理。


  加之央宗揚閉口不提,外面卻時常傳言的“他得罪了人”。


  心中的緊張一潮蓋過一潮,更夯實了央儀想離開的想法。她打定主意,而後抿了下唇,極力微笑道:“很高興能和孟先生交朋友。”


  她笑得禮貌又周到,對著鏡子都難挑出錯來,偏偏孟鶴鳴能看出她在敷衍。


  不動聲色地觀察數秒,孟鶴鳴將右手抄進褲兜裡,站姿也隨之散漫了一些。


  “央小姐平時也喜歡說場面話?”


  “……”


  隻一秒,被識破的尷尬便隱了下去。


  好在他語氣溫和,讓央儀長了點膽子。她長睫微低,溫聲:“不是您先說的嗎?”


  孟鶴鳴很少被這麼溫聲細語地頂撞,歷來隻有父親言辭冷厲地斥責,還有口是心非的關照。

暢銷精選

標記Alpha教授之後
標記Alpha教授之後 "綠茶 Omega 假扮 Alpha 入學,喊著清醒獨立,卻默默享受我男友的寵愛照顧。 後來,男友拋下易感期的我,跑去保護 Omega。"
迢迢
迢迢 女配覺醒後,我和全網黑的弟弟一起上綜藝。我控訴家裡重 男輕女。「小時候煮方便面,隻有他碗裡有雞蛋,我就沒有!」「那是因為你雞蛋過敏。」
此生不換
此生不換 "談了三年的男朋友江浔,在結婚前出軌了。 我提了分手。 他不同意,「婚禮照舊,瑤瑤說她不要名分,江太太的身份可以讓給你。」 可明明當初是江浔手捧鑽戒,求我嫁給他的。 所以我才會心甘情願放棄事業,照顧他癱瘓在床的媽媽,端屎又端尿。 怎麼現在反倒成了讓給我? 江浔認定我為他付出這麼多,一定舍不得這段感情。 可後來,他不僅沒等到我回頭。 還親眼看見,那個權勢滔天的男人將我緊緊摟進懷裡,一遍又一遍地吻我。"
女主和女二he了
女主和女二he了 "穿成虐文女主後,我誤拿了深情劇本。 女二意外摔倒,我怒斥影帝男友。 「這麼大個人在你面前都能摔,你吃白幹飯的啊!」 女二自述被黑博同情,我拿起手機酷酷就是一頓反黑。 女二發和男友的合照。"
濘羽
濘羽 "臥底時,我曾救過一貌美公子,趁其失憶哄他做未婚夫。 公子信以為真,紅著臉求娶我。 任務完成那日,我被命令清除所有知情人。 隻得親手取他性命。 萬萬沒想到,公子不僅沒死,多年後還成為手握重權的攝政王。 後來我失敗被捕。 看著我狼狽模樣,他慢慢扯緊系在腳腕的紅線。 「溫濘,怎麼不跑了? 「那……你欠我的洞房該還了吧?」"
宴青山
宴青山 "聽聞謝承宴失憶的時候,我正在梨園養胎。 他磕傷了腦袋,記憶停留在了十六歲。 我稍作思考,大手一揮,叫侍女給他送去一封和離書。 「且去告訴他,以後也不用記得了。」 畢竟十六歲謝承宴,心裡隻有那個放棄他的小青梅。 更重要的是,年少時,我們是死敵的關系。 不死不休的那種。"
炫富弟弟是保安
炫富弟弟是保安 "住在客廳三個月,我被弟弟小兩口偷光了身上的錢。 他罵我打工妹,甚至把我當禮物獻給了上司。 直到,我把閨蜜的卡“不小心”落在家裡。 這次丟了可是盜竊。"
和兒子穿書死遁後
和兒子穿書死遁後 "我和兒子一起穿書,成為豪門裡被遺棄的母子。 表面上不受寵,卻每天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掐指一算,男主白月光要回來了,很快要將我們趕出家門。 我:「兒子,媽媽存夠錢了,跑?」 兒子背上小書包,給我遞上一張黑卡:「早準備好了,我們快滾吧!」 結果,在我們走後的第三年,傳聞宋家少爺將江城找了個天翻地覆。"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