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君

第22章

字數:3275

發佈時間:2024-11-19 11:25:28

  蘭山君跟她不熟悉之前,還以為錢媽媽是端重的性子,熟悉之後發現她老人家很喜歡念叨。


  這般的抱怨讓她似乎回到了淮陵,老和尚也會碎碎念她,“以後等我死了,你怎麼辦哦!我一點都不放心你,但我又不能為你安排好後面的事情。”


  他說,“山君,幸而你會殺豬,以後就在淮陵殺豬一輩子也不錯。”


  蘭山君想到從前輕聲笑了笑,跟錢媽媽道:“您這是說著玩,等老夫人真不讓您做了,那您也要罵人。”


  錢媽媽:“我罵人也是隨了她,她年輕的時候總是罵人。”


  鬱清梧將菜條子和菜葉子掰斷放到一邊,道:“老夫人最愛聽各家的家長裡短,還愛評點,有一回我還在呢,她聽聞有一家子人一塊欺負新媳婦的還罵呢。”


  錢媽媽:“那是寧遠侯家,不要臉,扒灰的扒灰①——”


  話剛出口,便知曉自己失言了,連忙去看蘭山君,她正臉色如常的笑,倒是鬱清梧,平常那麼一個冷靜自持的性子,耳朵微微紅了起來,臉上竟然顯出一些無措來。


  他不知道是該要聽得懂還是要聽不懂。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蘭山君,就見她好似聽懂了又好似沒聽懂。


  他隻能咳了一聲,“錢媽媽,我去給你和山君姑娘取個暖爐來。”


  錢媽媽暗恨他不懂珍惜機會,但又不好明說,隻能笑著道:“山君,來,吃些果子後去看書吧。”


  蘭山君不願意在這裡看。她怕自己又要失態。


  她放下手裡的菜,拿了一個果子慢慢的吃,“老夫人還沒有醒?”


  錢媽媽:“她這幾日做噩夢呢。”


  蘭山君:“怎麼做噩夢了?要不要去白馬寺拜一拜?”

Advertisement


  錢媽媽惆悵道:“故人入夢,也算不得壞事。”


  她想了想,道:“這倒是你的功勞。”


  蘭山君向來愛多想,手一頓:“我的功勞?”


  錢媽媽:“是啊,她都多少年沒有夢見過那位段將軍啦。”


  蘭山君啃果子的動作慢下來,嘴巴緩緩的咀嚼,“段將軍?哪位段將軍?”


  錢媽媽在一邊殺雞,利索的割斷了雞脖子:“鎮南大將軍,段伯顏。你可能沒聽說過。”


  蘭山君見她說這些,不免起了心思打聽,“我聽過一次……上回在鬱家,鄔閣老說的時候,我聽見過這個名字。”


  錢媽媽聽她說鄔閣老,又想起鬱清梧可能對鄔慶川有了隔閡的事情。便唉聲嘆氣起來,一副不願意多說的模樣。


  蘭山君暗道一聲不好,剛要說幾句話讓她留下來多說說從前,就見壽老夫人起床了。


  兩人忙過去,錢媽媽道:“昨晚上睡得可好?”


  壽老夫人點頭,“好得很,你放心。”


  她問,“你們在說什麼這般高興?”


  蘭山君心裡存了思量,先說:“錢媽媽說您愛罵人。”


  壽老夫人:“我可沒有。”


  蘭山君:“後又說,您有故人入夢,是託了我的福。我正想討你的賞。”


  壽老夫人笑起來,“確實是託你的福。”


  蘭山君:“我還以為是錢媽媽說笑,原來是真的,倒叫我迷糊了。”


  壽老夫人就道:“原是你那日問清梧的刑罰,叫點天光的。”


  蘭山君輕聲嗯了一句:“我記得,老夫人也說有些熟悉,是想起來了?”


  她當天太失態,沒顧得上問,今日本也是想要尋個借口問的。


  既然要問,就做好了準備,她坐得直直的,聲音更輕了,笑著問:“您也聽說過嗎?是哪裡聽說的?”


  老夫人點頭。但這事情,肯定是不能說給山君聽的。


  她說,“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蘭山君纏著她,“老祖宗,您就說吧,我這輩子執念甚少,就這麼一個執念,可不能吊著我。”


  壽老夫人猶豫起來。


  她是見過前日蘭山君模樣的。到底是極為喜歡這個孩子,又見鬱清梧回來了,想著齊王跟鄔慶川的關系以及博遠侯府的關系,覺得還是要說一說。


  至少要讓他知曉自己對上的是什麼人。齊王的手段向來算得上狠辣。


  她便道:“當年,先太子跟著折太師讀書,讀出了一肚子的變法以治天下。”


  “他的舅舅段伯顏本是鎮南大將軍,蜀州最開始的叛亂就是他鎮壓下的。”


  “當年他帶著兒子去蜀州,回來的時候,卻隻剩下一個人。他的妻子受不了打擊,不久也撒手人寰。”


  “他一生隻有一妻,一子,就這麼都沒了,自此就沒有再出過洛陽。這般,就成了文臣,又跟著太子開始變法。”


  鬱清梧隻去了拿了個手爐回來,不欲她們竟然說到了先太子和鎮南將軍。他遲疑看向蘭山君,不知道這些她聽了好不好。


  結果看過去,她竟然聽得一臉認真。


  他便將手爐散給了老夫人和錢媽媽,再輕輕放一個到她手裡,自然而然接了話道:“是,鄔先生也是折太師的學生。”


  壽老夫人:“當年你先生可不是個好學生,總是逃學出去玩,便被伯顏拎回去訓斥。太子年長他幾歲,還總是護著不給打。”


  鄔慶川年輕的時候是個浪子,最愛上花樓裡捧花魁。但鄔家也沒有太多的銀錢,他摳門得很,便被眾人取了個“摳摳浪人”的名號。


  “後來你先生承了太子和伯顏的志向,才正經起來。”


  她道:“但齊王卻厭惡變法革新,與太子和伯顏對上了。”


  “有一回,我進宮,正瞧見太子和伯顏,齊王在那裡跟陛下對峙。”


  “具體的就忘記了,隻記得太子說齊王殺人太過,齊王說太子和伯顏在背後罵他,伯顏見我來了,故意拉著我說,齊王說要把他點了天光,熬斷他的骨頭——段伯顏當年打仗的時候,以骨頭硬著稱。”


  “有一次身上他受了十三刀,硬生生的撐到了回營才叫大夫,我聽聞之後都嚇死了,他倒好,還稱自己為閻王不奪命,十三刀如飲水。”


  蘭山君手裡的手爐就掉在了地上。她彎腰去撿。


  鬱清梧趕緊去幫她撿。


  等抬起頭的時候,卻見她還是沒有直起腰,她的手依舊在地上挨著。


  鬱清梧擔驚受怕起來,“山君姑娘?”


  蘭山君慢吞吞坐好,臉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如此駭人聽聞的事情,怎麼一而再,再而三被人做出來呢?”


  壽老夫人:“齊王倒隻是說一說。段伯顏是病故的。”


  蘭山君喃喃道:“那也太過分了。”


  怎麼能對一個身上有十三處刀疤的人說這種話呢?


  老和尚身上,就有十三處刀疤。


  她的心慢慢的酸澀起來。


  她不敢相信有些答案如此簡單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又覺得這輩子那場大雪就是好跡象。


  這是他送她來了。


  從上輩子的淮陵送到這輩子的洛陽。


  他肯定在幫她。


  真相呼之欲出,她卻覺得自己輕飄飄的,腳不沾地一般。


  還是不敢信,怕自己搞錯了。


  她遙遙看向屋外。


  無數個夜,無數揣測,無數恨意,腦海裡揣測出的無數個真相,難道就是從這麼荒謬的一句話開始?


  那也太荒謬。


  她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她又想起了老和尚吃著她做好的滷豬蹄,不斷吹噓自己的從前,“哎,山君,為師給你取名為虎,也是有寓意的,我曾經就跟虎打過一架,我這刀疤,你昨日瞧見的那些,瞧瞧——”


  蘭山君白了他一眼,“師父,老虎耍不來大刀,我也不是傻子!”


  老和尚隻能搖頭晃腦,“好吧,是山賊。我行俠仗義,跟山賊比拼,留下十三條疤。”


  她擔心,“你病得這般厲害,會不會就是它們引起的?”


  老和尚誇下海口,“別怕,我這是閻王還不奪命,十三刀如飲水。你放心,我肯定活到九十九。”


  蘭山君啃著豬蹄,騰出嘴巴問最關鍵的事情:“你殺了山賊,那官府給你銀子了嗎?”


  老和尚就撇嘴,“他們不殺我就好啦!”


  蘭山君小小一個人,頓時急起來,“你老實說,你是不是山賊!”


  不然怎麼不去領賞銀?


  他一直都不怎麼靠譜!


  老和尚就笑,“確實落草為寇過——你還挺聰明。”


  他說,“山君,這事情我隻告訴你,你別往外說去。”


  蘭山君眼淚就掉了下來:“這下好了。我清清白白一個好人,叫你給連累了。”


  如今想來,若老和尚真是段伯顏,還真是一語成谶。


  屋外的白梅搖搖墜墜,好似雪一般,就要落下去。


  蘭山君想起自己被捆走的那個晚上,有漫天大雪。


  從那日起,她就被冰在雪裡了。


  鬱清梧便發現,蘭山君極為容易出神。


  他將撿起來的手爐再次彎腰放在她的手裡,輕聲喚道:“山君——回神。”


  他低聲問,“是想起什麼了嗎?”


  蘭山君喃喃道:“我想起了一句詩。”


  鬱清梧:“什麼詩?”


  “昔去雪如花,今來花似雪。”


  她回神,問,“這也是好事,對吧?”


  鬱清梧肯定的說:“冬雪消融,春日來臨,是好事。”


第19章 偏我來時不逢春(19)


  馬場。


  蘭三少爺被隨從引著去了齊王世子身邊。


  齊王世子正在跟皇太孫說話。兩人年紀相仿,自小也是在一塊讀書長大的,拋開朝堂紛爭不說,他們倒是能說幾句家常。


  齊王世子就抱怨小兒子實在是粘人,他道:“我要是不抱他,他也不哭,但眼睛咕嚕咕嚕轉,我在書房看書呢,他就在門檻外念三字經,念幾句就探頭探腦看我,我哪裡還忍得住?還是抱進來隨他在屋子裡面亂爬。”


  皇太孫是個溫和儒雅的人,因著自小身子不好,身上披著一件狐裘大衣,笑著道:“那你該偷著笑了。我家那個有些倔,你打他,他含著淚,淚也不掉下來,但怎麼打也不動彈——我記得你小時候,齊王叔打你,你跑得比誰都快。”

暢銷精選

標記Alpha教授之後
標記Alpha教授之後 "綠茶 Omega 假扮 Alpha 入學,喊著清醒獨立,卻默默享受我男友的寵愛照顧。 後來,男友拋下易感期的我,跑去保護 Omega。"
迢迢
迢迢 女配覺醒後,我和全網黑的弟弟一起上綜藝。我控訴家裡重 男輕女。「小時候煮方便面,隻有他碗裡有雞蛋,我就沒有!」「那是因為你雞蛋過敏。」
此生不換
此生不換 "談了三年的男朋友江浔,在結婚前出軌了。 我提了分手。 他不同意,「婚禮照舊,瑤瑤說她不要名分,江太太的身份可以讓給你。」 可明明當初是江浔手捧鑽戒,求我嫁給他的。 所以我才會心甘情願放棄事業,照顧他癱瘓在床的媽媽,端屎又端尿。 怎麼現在反倒成了讓給我? 江浔認定我為他付出這麼多,一定舍不得這段感情。 可後來,他不僅沒等到我回頭。 還親眼看見,那個權勢滔天的男人將我緊緊摟進懷裡,一遍又一遍地吻我。"
女主和女二he了
女主和女二he了 "穿成虐文女主後,我誤拿了深情劇本。 女二意外摔倒,我怒斥影帝男友。 「這麼大個人在你面前都能摔,你吃白幹飯的啊!」 女二自述被黑博同情,我拿起手機酷酷就是一頓反黑。 女二發和男友的合照。"
濘羽
濘羽 "臥底時,我曾救過一貌美公子,趁其失憶哄他做未婚夫。 公子信以為真,紅著臉求娶我。 任務完成那日,我被命令清除所有知情人。 隻得親手取他性命。 萬萬沒想到,公子不僅沒死,多年後還成為手握重權的攝政王。 後來我失敗被捕。 看著我狼狽模樣,他慢慢扯緊系在腳腕的紅線。 「溫濘,怎麼不跑了? 「那……你欠我的洞房該還了吧?」"
宴青山
宴青山 "聽聞謝承宴失憶的時候,我正在梨園養胎。 他磕傷了腦袋,記憶停留在了十六歲。 我稍作思考,大手一揮,叫侍女給他送去一封和離書。 「且去告訴他,以後也不用記得了。」 畢竟十六歲謝承宴,心裡隻有那個放棄他的小青梅。 更重要的是,年少時,我們是死敵的關系。 不死不休的那種。"
炫富弟弟是保安
炫富弟弟是保安 "住在客廳三個月,我被弟弟小兩口偷光了身上的錢。 他罵我打工妹,甚至把我當禮物獻給了上司。 直到,我把閨蜜的卡“不小心”落在家裡。 這次丟了可是盜竊。"
和兒子穿書死遁後
和兒子穿書死遁後 "我和兒子一起穿書,成為豪門裡被遺棄的母子。 表面上不受寵,卻每天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掐指一算,男主白月光要回來了,很快要將我們趕出家門。 我:「兒子,媽媽存夠錢了,跑?」 兒子背上小書包,給我遞上一張黑卡:「早準備好了,我們快滾吧!」 結果,在我們走後的第三年,傳聞宋家少爺將江城找了個天翻地覆。"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