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妝

第26章

字數:3898

發佈時間:2024-11-21 10:12:09

  直至某一次宮宴,趙淮旻醉酒後扒拉著他瞎嚷嚷,紅著眼道:“父皇若是對我有對你一半好,我至於這麼成日成日想法子討好他麼?”


  那時候他才發覺,聖上對他,是好得過分了。


  “行了,你坐下。”宣武帝道。


  不幾時,大太監彭公公便將白玉棋盤端了上來。依照慣例,陪宣武帝下完兩盤棋,約莫就能放他出宮了。


  其實說起來,陸九霄的棋藝,也算是自幼被迫陪同宣武帝對弈,一點一點磨出來的,甚是難得。


  一刻鍾後,陸九霄一局險敗。


  太監重置棋盤時,就聽宣武帝緩緩道:“你啊,我瞧皇後說得對,這些年是有些任意,成日同那些酒囊飯袋在一塊,難免消沉,就該給你找點事,省得你惹是生非,招來禍端。”


  話落,彭公公抖地掉了顆棋子在棋盤上。


  陸九霄垂眸,沒應話。


  兩局後,宣武帝果然疲憊地捏了捏眉心,揮了揮讓他走。


  陸九霄起身,片刻也不耽誤,抬腳便退下。


  才至暖閣外,便撞上了鐵甲未褪的陸行。


  父子二人相視一眼,半響無言。在陸九霄欲走時,還是陸行先叫住了他,“傷愈能下地了,便搬回府吧,你母親日日掛心你,省得她隔差五地往你那犄角旮旯的巷子跑,且府裡的婆子也能照顧周道,你那破院子,廚娘能有家裡的好?再說,尹忠和秦義兩個大男人,哪曉得如何照料人,還有你那兩個婢女,我瞧也笨笨腳的,還不如你妹妹靠譜。”


  陸九霄嘴角輕挑,微不可查地“嗤”了聲,“想要我回府就想要我回府,說那麼多作甚。”


  說罷,他背轉著那把扇子就走了。


  陸行原地瞪著他那囂張的背影,氣不打一處來,恨不能一個刀背敲過去,不知道還以為他吃炮仗長大的,哪來這麼大氣性。

Advertisement


  半響,緩和了下情緒,他才撩開簾子,進了暖閣。


  隻見宣武帝望著那一盤散亂的棋子發怔,最後長籲了一口氣,“陸行啊。”


第29章 他的命


  《芙蓉帳》29


  “陸行啊。”


  宣武帝口吻沉沉,兩肩亦不似像在朝臣妃嫔面前那般,端得直莊嚴,反而微微垮下些,倒是將他襯老了幾分。


  分明隻比陸行年長上四五歲的年紀,可兩鬢的白發硬生生給他多添了十歲,瞧著蒼老許多。


  “皇上。”陸行畢恭畢敬地行了個武將的禮節。


  宣武帝揮,讓他坐下。


  “兩月後又要回去冀北,這一走,又不知幾時回了。”宣武帝搖頭笑笑,“苦了你替朕守這邊疆,一家子老小,一年也見不上幾回。”


  “微臣職責所在。”


  話落,室內靜默數刻,一時無人開口,突兀得很。彭公公十分有眼力勁兒地給兩側的宮人打了個退下的勢,於是珠簾“哗啦啦”地響起,直至人走光,他又傾身給帝王添了盞茶。


  宣武帝這才緩緩一嘆,“朕這些日子,常常夢見陸蘭,原都快記不清她的相貌,這一夢,倒是瞧仔細了。”


  陸行背脊一僵,口吻有些生硬:“皇上。”


  彭公公眼觀鼻鼻觀心,佯裝出神沒聽清。


  宣武帝抬頭看他,“九霄那孩子,模樣全承了他親娘,俊得很,性子倒是像朕年輕時,活像一頭怎麼訓也訓不服的狼崽子,朕時常想著,這麼幾個兒子裡,他最像朕。”


  “皇上慎言!”陸行警示地瞥了眼彭公公,彭公公識地背過身去。


  可彭公公伺候聖上半輩子,這宮裡的密辛,沒什麼他不知曉的。


  當年的陸二姑娘,陸侯爺的親妹子,可是他親眼看著從乾清宮的寢宮出來的。就連後來診出喜脈的太醫,都是他親自送去陸家,又將脈象結果帶回了宮。


  可當年聖上根基不穩,前有狼後有虎,又顧忌著前皇後的母族,多種桎梏之下,他不得不棄了將陸二姑娘接進宮的打算。


  且當年二姑娘早已有了與旁人的婚約,做出這等有辱門風之事,老侯爺與老夫人氣得要與其斷絕關系,將人遠遠送去了寺裡。


  直至生產,都從未去看過一眼。


  陸行心下舍不得這個妹子,快馬加鞭趕到寺裡,卻逢陸蘭難產,整整兩天一夜,孩子的哭聲是落地了,陸蘭卻斷氣了。


  聖上心有愧,且對陸二姑娘的情誼也不是假的,這麼些年心心念念,全補償給了陸世子。於是世子爺就是將天捅了個窟窿來,聖上也能替他兜著。


  因著這一層緣故,彭公公拿陸九霄是當祖宗看的,比對宮裡的皇子還上心。


  隻是近些年,聖上這江山坐穩了,人也老了,便頻頻念起往事,越發的不滿足。愈是到了立儲的時候,他就愈是惦記陸世子。


  還常常夜裡嘆道,他與自己年輕時,最是相像。


  其之意,可想而知。


  彭公公豎起耳尖,便聽宣武帝道:


  “朕知曉,不說了。隻是朕近日思來想去,總覺得近些年太縱著他,尋思著給他安置個合適的差事,也算養養他的性子,你這個做父親的,可有好的提議?”


  陸行眉頭一皺,脫口而出道:“他心思不在此,還是罷了吧。”


  聞言,宣武帝有些不樂意了,微怒道:“你這個做父親的,怎就半點不惦記他出息!”


  陸行漠著一張臉,硬邦邦道:“陸家祖上的蔭蔽,夠他造了,微臣不盼他出息,隻盼他能安安生生一輩子。”


  末了,他又堵了一句:“一個朝臣之子,何以使聖上費心,隻不過添人口舌罷了。”


  這話噎得宣武帝一滯,半天說不出話來。


  是啊,添人口舌,誰說不是呢?


  ---------


  坤寧宮。


  “哗啦啦”一聲,小幾上的杯盞茶盤盡數落地,乒鈴哐啷碎了成好幾瓣。


  “皇上真這樣說?”女人的嗓音因激動難耐而有些尖銳發顫。


  小太監將腦袋嗑在地面上,顫道:“回娘娘,是。”


  李氏靜了一瞬,倏然揚起嘴角,猙獰地笑了兩聲。你說聖上專情麼,這後宮的女人一個接著一個,被他寵上天去的貴人妃嫔,隔個


  五年就能蹦出個新的。但你要說他無情麼,瞧,一個死去的陸蘭,二十一年了念念不忘,連帶著宮外的陸九霄,都能輕而易舉得到她得不到的一切,恩寵,偏愛,雲雲盡是……


  她這些年本想相安無事,那陸九霄缺甚,聖上給,她也給,區區一個永定侯世子,比宮裡的皇子日子過得還要好。


  隻要聖上不打陸九霄的主意,她就睜隻眼閉隻眼,可為何他偏要?!


  此時,大宮女祥月匆匆撩開簾子,“娘娘,二公子遞牌,說是急見娘娘,奴婢聽說因著上回聖上發怒那等事,國公爺近日就要將他送去寺裡。”


  聞言,李氏冷笑,“一個陸九霄他都搞不定,那好好的馬兒,沒踩死陸九霄也就罷了,還惹得聖上下令嚴查,本宮還要他作甚?成日隻知招惹是非,本宮看他去寺裡誦誦佛經也挺好。”


  這就是不見的意思


  了,祥月了然,欲屈身退下,又驀地被叫住。


  隻聽李皇後道:“你等等。”


  說罷,她起身書信一封,交到祥月,囑咐道:“小心些,務必要國公親啟。”


  祥月慎重地應了聲是。


  ---------


  自乾清宮出午門,落日的餘暉給巍峨皇宮鍍上一層朦朦金光。


  陸九霄負走著,秦義時不時瞥他一眼,撓一下腦袋,再瞥他一眼,碰了碰鼻尖,再再瞥一眼……


  直直撞上男人那雙不耐煩的眸子。


  “你有事說事,吞吞吐吐作甚?”陸九霄斜他一眼。


  秦義這才道:“茴香姑娘,昨兒被個小掌櫃堵在百香樓逼著唱曲,她不願,兩邊爭執時摔下了樓。”


  陸九霄皺了下眉頭,她一個唱曲的不願唱曲,生出這種事端,怪得了誰?


  他莫名其妙瞥了秦義一眼,似是道:這種事同我說作甚?我是大夫嗎?我還能瞧病不成?


  秦義心下戚戚,人家茴香姑娘,可是為了世子您才不願給旁人唱曲啊……


  不多久,行走至馬車邊上,陸九霄當真絲毫沒有心地就上了馬車,也沒問一句茴香的傷勢,這等無情,不得不讓人嘆服。


  就是秦義,也深深折服。


  此時正是用晚膳的時辰,各處的酒樓飯館,都是人流高峰。


  一股股肉香味兒彌漫整條街道,叫人聞著,都頓生食欲。


  陸九霄鼻尖微聳,不知怎的,喉間漫出一絲清甜的骨頭湯味兒……


  他面無神色地默了一瞬,忽然抬了抬眸子,恰馬車一個拐彎,他倏然開口,“掉頭回去。”


  秦義眉頭一跳,下意識接話:“世子,去百戲樓嗎?”


  “花想樓。”裡頭慢悠悠地說道。


  天半明半暗,甜水巷口傳來一道琴音,是花想樓開始接-客的暗示。隻是此時來的人較少,兩兩,摟著老相好蜜裡**。


  陸九霄熟門熟路地上了二樓,堪一推開屋子,就見兩道身影齊齊並列站在窗前。


  左邊是一身桃色襦裙的沈時葶,右邊是雲袖。


  隻聽雲袖抬指著不遠處道:“瞧,沈姑娘,那條街便是迎安大道,那是全京都最熱鬧的街,喏,那最高的望江樓,裡頭的吃食華而不實,賺有錢人的銀子,不過倒是個賞景的好地方,窗子對面就是桃花江,春日最好賞景,江面全是掉落的桃花花瓣,可美了。”


  “還有往西的巷子……”


  “東面有座秋華山,觀音廟就建在半山腰……”


  好一會兒,雲袖幾近將京都的熱鬧繁華全用指指了一通,口渴地捧著溫水抿了一口。


  陸九霄無語凝噎地瞥了一眼那兩道身影,竟不知派來的侍女是個話嘮。他正欲出聲之時,雲袖倏地道:“沈姑娘,怎的了?”


  男人微一頓。


  小姑娘側了下頭,看的是錦州的方向,即便此處壓根連錦州的皮毛都瞧不見。


  她輕聲道:“錦州也有好些熱鬧地方,也有一座臨江的酒樓,華而不實,貴得離譜,有一年生辰時我阿爹偷偷帶著我去過一回,江面上還跳著錦鯉呢。”


  她說著說著,語氣不由有些跳躍。


  雲袖正要捧場地應話,常年習武使得她比常人要敏感許多,忽覺身後灼熱,她側過身,猛地一僵,“世、世子。”


  肉眼可見地,小姑娘的背脊隨著她這一句“世子”,也僵了一瞬。


  但很快,她就轉過身來。僵住的嘴角倏然上揚,隻是那弧度比之方才對著窗外時,難免要刻意許多。


  她疾步上前,“世子傷好了?”


  說罷,兩根細細白白的指搭上了陸九霄的腕,小姑娘低頭凝神靜了數刻,兀自點頭道:“是好了。”


  陸九霄擒住那兩根指,在指腹上捏了兩下,“錦鯉,然後呢?”


  雲袖很識地退下,闔上了門。


  沈時葶被他問得一頓,顯然,他是聽到她的話了。


  正此時,最後一縷餘暉散盡,夜色徹底暗了下來。花想樓下響起一道黃鸝般動人的歌喉,和琴音……


  最臊人的是,門外不知是哪個登徒子在調戲小娘子,那些葷話,一個字一個字從門縫傳進來。


  沈時葶面色十分淡然,絲毫沒有半點難為情。


  似是在告訴他,這些話她每晚都聽,就躺在那張梨木大床上,聽著這些鬧騰的動靜,緩緩入眠。


  她伸攥了下男人的鞶帶,在陸九霄出神之際,踮腳在他喉間親了一下,褪了繡鞋,兩隻穿著足衣的小腳丫踩在男人的靴面上。


  “世子?”她似詢問地喊了一聲。


  在陸九霄並未有任何言語舉止後,便“啪嗒”松了暗扣。


  很快,陸九霄的衣裳便被她弄得凌亂不堪。


  他甚至來不及問她從何處學來的段,就將她抱到了床榻上。


  燭火盈盈,千青絲覆在白玉背上,平平地鋪至臋,兩條又白又細的蹆,直地橫在被褥上


  ……


  香汗淋漓。

暢銷精選

標記Alpha教授之後
標記Alpha教授之後 "綠茶 Omega 假扮 Alpha 入學,喊著清醒獨立,卻默默享受我男友的寵愛照顧。 後來,男友拋下易感期的我,跑去保護 Omega。"
迢迢
迢迢 女配覺醒後,我和全網黑的弟弟一起上綜藝。我控訴家裡重 男輕女。「小時候煮方便面,隻有他碗裡有雞蛋,我就沒有!」「那是因為你雞蛋過敏。」
此生不換
此生不換 "談了三年的男朋友江浔,在結婚前出軌了。 我提了分手。 他不同意,「婚禮照舊,瑤瑤說她不要名分,江太太的身份可以讓給你。」 可明明當初是江浔手捧鑽戒,求我嫁給他的。 所以我才會心甘情願放棄事業,照顧他癱瘓在床的媽媽,端屎又端尿。 怎麼現在反倒成了讓給我? 江浔認定我為他付出這麼多,一定舍不得這段感情。 可後來,他不僅沒等到我回頭。 還親眼看見,那個權勢滔天的男人將我緊緊摟進懷裡,一遍又一遍地吻我。"
女主和女二he了
女主和女二he了 "穿成虐文女主後,我誤拿了深情劇本。 女二意外摔倒,我怒斥影帝男友。 「這麼大個人在你面前都能摔,你吃白幹飯的啊!」 女二自述被黑博同情,我拿起手機酷酷就是一頓反黑。 女二發和男友的合照。"
濘羽
濘羽 "臥底時,我曾救過一貌美公子,趁其失憶哄他做未婚夫。 公子信以為真,紅著臉求娶我。 任務完成那日,我被命令清除所有知情人。 隻得親手取他性命。 萬萬沒想到,公子不僅沒死,多年後還成為手握重權的攝政王。 後來我失敗被捕。 看著我狼狽模樣,他慢慢扯緊系在腳腕的紅線。 「溫濘,怎麼不跑了? 「那……你欠我的洞房該還了吧?」"
宴青山
宴青山 "聽聞謝承宴失憶的時候,我正在梨園養胎。 他磕傷了腦袋,記憶停留在了十六歲。 我稍作思考,大手一揮,叫侍女給他送去一封和離書。 「且去告訴他,以後也不用記得了。」 畢竟十六歲謝承宴,心裡隻有那個放棄他的小青梅。 更重要的是,年少時,我們是死敵的關系。 不死不休的那種。"
炫富弟弟是保安
炫富弟弟是保安 "住在客廳三個月,我被弟弟小兩口偷光了身上的錢。 他罵我打工妹,甚至把我當禮物獻給了上司。 直到,我把閨蜜的卡“不小心”落在家裡。 這次丟了可是盜竊。"
和兒子穿書死遁後
和兒子穿書死遁後 "我和兒子一起穿書,成為豪門裡被遺棄的母子。 表面上不受寵,卻每天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掐指一算,男主白月光要回來了,很快要將我們趕出家門。 我:「兒子,媽媽存夠錢了,跑?」 兒子背上小書包,給我遞上一張黑卡:「早準備好了,我們快滾吧!」 結果,在我們走後的第三年,傳聞宋家少爺將江城找了個天翻地覆。"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