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的話引來了周圍眾人的注意，連太皇太後也朝阮煙看了過來。
佟皇貴妃瞧見阮煙面色難看，先是一喜，隨後卻是心裡一跳。
這善貴妃莫非是想栽贓她吧。
阮煙這時候可想不到皇貴妃能想到這一茬上面去。
她摸著肚子，遲疑道：“本宮好像要生了。”
正殿內安靜一瞬。
隨後眾人幾乎炸開了。
“怎麼這個時候生？”
鈕钴祿氏頭疼說道。
這可是慈寧宮啊。
安妃雖然也是這麼想，可這會子更擔心阮煙，道：“輦子是備在外面的，這要是趕回鍾粹宮也來不及了，最近的是永壽宮。”
惠妃想不到自己會被點名，一時間愣了愣。
她本不想攬事上身，畢竟善貴妃在她宮裡生孩子，好處未必有，出了事她肯定逃不了瓜葛。
可一想到這些日子大格格去了景陽宮後，整個人笑容也多了，氣色也好了。
惠妃猶豫片刻還是道：“去永壽宮倒是無妨，良貴人早些年的產房還留著，隻是這些年沒用過。”
就在眾人議論的時候，太皇太後拍板拿主意了，“行了，哪裡都別去，善貴妃生的是哀家的曾孫，在慈寧宮生有什麼。蘇麻喇姑，快收拾出間產房，讓善貴妃去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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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嗻。”蘇麻喇姑應聲領人去收拾產房。
言夏等人去請接生嬤嬤的請接生嬤嬤，去請宋嬤嬤的請宋嬤嬤。
阮煙已經疼得快暈過去，哪裡知道周圍發生了什麼。
她被抬著進了產房，身上的裙子都已經被羊水打湿了。
等康熙來的時候，阮煙進產房已經有半個時辰了。
“給皇瑪嬤請安，給皇太後請安，皇瑪嬤吉祥，皇太後吉祥。”
康熙給太皇太後二人請了安。
他是一路匆匆趕過來的，剛剛進來的時候，梁九功等人都被甩在兩三米遠。
皇貴妃看著康熙，心裡酸澀不已。
為了個郭絡羅氏，萬歲爺竟然這麼不顧天子的儀表！
“皇帝，起來吧，你不必擔心，接生嬤嬤都已經進去了。”
太皇太後也瞧出康熙對善貴妃的重視了。
若是早些年，她興許還會打壓下善貴妃，以免出現第二個董鄂氏，可這些年過來，她多少也了解善貴妃的脾氣，旁的妃嫔有兒有女，不知多得意，可善貴妃卻從未囂張跋扈過。
就衝這點兒，太皇太後寧可萬歲爺心裡的人是善貴妃。
康熙這會子也顧不得聽太皇太後的心聲，在聽到接生嬤嬤已經來了後，心裡松了口氣。
他坐下後，才發覺後背都被汗水打湿了。
“阿哥，阿哥。”
多寶悄悄走到窗戶旁，衝書房裡胤福小聲喊了幾聲。
胤福看了一眼，哈哈珠子阿吉嘎往上面一瞧，見湯師傅正聽著太子背書，便小聲對胤福道：“阿哥，我出去問下出什麼事了。”
胤福愣了下，他可從未做過這麼冒險的事。
可他又擔心多寶來找他，是因為額娘的事。
先前胤福就交代過多寶，要是額娘發動了，一定要來告訴他。
被師傅抓到的懲罰隻不過是在胤福腦子裡轉了一圈，他就飛快點頭，覷了師傅一眼，見師傅沒反應，忙點頭，擺擺手。
阿吉嘎身手靈活，位置又靠後，他一個起身，兩腿一邁，就朝外面走了出去，貓在窗戶下。
多寶也蹲下來，以免被師傅逮到。
“貴妃娘娘現在在慈寧宮發動了。”多寶的聲音跟蚊子哼哼似的。
阿吉嘎要不是耳朵好，都未必能聽得清楚，他瞪大眼睛，道：“真的？怎麼在慈寧宮？”
那不是太皇太後住的地方嗎？
多寶不給面子地翻了個白眼，“您這話說的，生孩子這事難道還能看時間地點啊？都快一個時辰了，聽說還沒生下來呢。”
阿吉嘎顧不得惱怒多寶的態度，聽到小姑姑還沒生，心裡就是咯噔一下。
這話可怎麼告訴六阿哥？
“小姑姑生了兩胎了，怎麼還……”阿吉嘎年紀比較大，知道的自然也比較多。
何況宮裡侍衛們吃酒耍樂時沒少說葷話，阿吉嘎就算再天真也知道一二了。
“這就不好說了。”多寶道，“這事還得勞煩你和阿哥說一聲，我還要去打聽消息，我可先走了。”
說完這話，多寶腳底抹油似的跑了，生怕被阿吉嘎留下。
這事可不好說，但也不能不說。
畢竟這可是阿哥的親娘。
阿吉嘎看著多寶遠去的背影，都忍不住想開口罵人。
可看了看屋子裡時不時朝這邊看來的六阿哥，阿吉嘎想了想，這話還是得說。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聲
在聽到阮煙生了一個時辰都還沒生下孩子，胤福的臉色瞬間變了。
他嘴唇顫抖，手裡的書啪地一聲落在桌上。
阿吉嘎心裡暗道了聲糟糕。
果不其然。
湯師傅和太子等人都瞧了過來。
太子見胤福臉色難看，倒是沒惱胤福打斷他背書，反而問道：“六弟可是身子不適，怎地臉色這麼難看？”
“許是昨夜受了風，肚子有些難受。”
胤福下意識地捂著肚子說道。
湯師傅嚇了一跳，忙道：“那可得傳太醫來才行。”
胤福哪裡敢請太醫，他剛剛是下意識地扯了謊，要是太醫來了，肯定一眼看穿，他道：“不必請太醫了，我，我出去一趟便可。”
他一向好學，又從不撒謊，故而兄弟們連同師傅都沒有一個懷疑他，隻是兄弟們臉上露出笑笑神色。
湯師傅心裡松了口氣，點點頭，“去吧。”
胤福這才匆忙跑出來。
阿吉嘎看了湯師傅一眼，對幾個兄弟使了個眼神，也跟了上去。
等出了上書房。
胤福才站住腳步，對阿吉嘎說道：“多寶人呢？”
“多公公去繼續打聽了。”阿吉嘎連忙說道，“六阿哥，貴妃娘娘一向吉人自有天相，這回也肯定會沒事的。”
胤福嘴唇蠕動。
他想說女子生育本就是在鬼門關走一趟，哪裡能這麼篤定。
又怕這話不吉利，到底沒說。
他恨不得能跑到慈寧宮，去親自看看額娘的情況。
但他現如今是借口肚子不適出來，更何況慈寧宮那地方，他也不能去，要是去了，隻怕是給額娘添亂。
胤福平日裡就算再沉穩，說到底也不過是虛歲八歲的孩子罷了。
胤福想了半天，對阿吉嘎說道：“你敢不敢代替我去跑一趟，去校場告訴我姐姐這事，額娘生孩子這事，姐姐未必知道，我去不得，可姐姐卻能去。況且，她去也不違規矩！”
阿吉嘎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阿哥，您放心，這事就包在我身上，您且回去吧，免得出來太久，叫師傅和諳達們看出來了。”
胤福點點頭。
他看著阿吉嘎走遠，才重新回了上書房。
隻是人雖然回來了，可心思卻全然不在功課上面，好在今兒個師傅們知道他身體不適，倒也沒人點他回答問題。
胤禛頻頻看了胤福好幾眼。
他覺得胤福的狀態不像是肚子不舒服，倒像是心裡有什麼事似的。
校場上。
大格格和雅莉奇等人正在騎馬。
博貴人遠遠瞧見阿吉嘎過來，她認得這是六阿哥的哈哈珠子，兩腿一夾，策馬過去了，在馬背上詢問道：“你是阿吉嘎？這個時辰你怎麼過來了？”
博貴人的滿語這半年來可真是突飛猛進，至少這句話說出來，就是滿族人也挑不出刺來。
阿吉嘎抱拳行了禮，“給貴人請安，奴才是奉六阿哥命令，前來找四格格。”
“找我？”雅莉奇剛湊過來，就聽見這事，她納悶問道：“弟弟找我幹什麼？”
“回四格格的話，貴妃娘娘今晨在慈寧宮發動了，六阿哥去不得，想請您往慈寧宮去一趟。”
阿吉嘎說道。
雖然說四格格去了也未必能有什麼幫助，可是到底她和胤福是善貴妃娘娘的子女，逢此時刻，想必身旁有子女在，對善貴妃娘娘也是不同的。
雅莉奇一聽這話，瞳孔收縮。
她連忙翻身下馬，“怎麼回事？！孩子可生了！”
她的手抓著阿吉嘎的手腕。
雅莉奇的力氣可不小。
阿吉嘎這會子也顧不得疼，趕忙道：“正是因為還沒生，才請四格格過去。”
雅莉奇的臉色刷地一下白了。
大格格、三格格都倒吸一口冷氣。
宮裡雖還沒出過因生育而死的宮妃，可這兩個格格也都知道生育的艱險。
這一點兒，還是阮煙給她們開蒙的。
博貴人到底是成年人，比幾個小姑娘冷靜多了。
她心裡雖然擔憂，但卻能冷靜下來，道：“雅莉奇，你現在就過去，你膽子一向大，這回你額娘指不定就要靠你了。”
博貴人這句話提醒了雅莉奇。
她現在不是擔心害怕的時候。
雅莉奇握著手，果斷道：“我這就去。”
時隔多年再次生孩子。
阮煙疼得真的是幾乎要昏厥過去了。
她的臉上滿是冷汗，心裡不由得苦笑，先前她還嫌棄天氣熱，現在想想倒是多餘的。
這麼熱的天，她都能出一身冷汗，可見有多疼。
接生嬤嬤看了看她身下，都已經開始流血了，可是孩子的頭愣是沒看見。
嬤嬤也著急啊，咬牙道：“去端碗參湯來！”
宮女答應著去了。
阮煙已經疼得快昏睡過去了。
她腦子裡都顧不得想那參湯是什麼滋味，就想著，等一覺醒來，要是孩子已經生了，那多好。
“娘娘，可不能睡！”
接生嬤嬤快嚇壞了。
生孩子就怕孕婦疼暈了，這人一暈，哪裡來的力氣生孩子，保不齊就是一屍兩命！
“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