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霆淵，再也不見。”
季霆淵下葬那天是陰天，整個過程都沒有人說話。
被楚枂抱在懷裡的季行遠突然哭了起來，聲音嘹亮，算是送了他父親最後一程。
葬禮結束後回到季家，季霆淵生前委託的律師來了。
他把遺囑遞給了楚枂，對眾人道：
“季先生把股份全部留給了唯一的兒子季行遠先生，並委託季霆深先生暫代管理，直到季行遠先生成年後歸還。如果季行遠先生在成長過程中意外夭折，這些股份則由我所變現後全部捐給慈善機構。另外季霆淵先生名下還有一些不動產，則全部由楚枂女士繼承……諸位沒有異議的話就籤字吧。”
眾人仿佛都沒有反應過來。
季鴻澤有話要說，被宋初雲一把拉住。
季霆淵的遺囑沒有提到季鴻澤這個親生父親，這讓季鴻澤十分不爽。
隻是不等他發作，宋初雲就道：“霆淵這份遺囑非常合理，我們沒有異議，老季，籤字。”
季鴻澤忍了忍，咬牙籤字。
楚枂問律師：“除了這些，他還有說別的嗎？”
律師：“沒有了。”
楚枂自嘲的笑了笑，沒有給她和兒子留任何話，這是季霆淵能幹出來的事。
走得倒也是幹淨。
她籤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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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霆深的臉色卻很不好，沒想到季霆淵到死都還擺了他一道。
這什麼意思，把季行遠這個燙手山芋丟給他這個死對頭了？
楚枂跟季霆淵又沒有結婚，現在季霆淵沒了，楚枂肯定會離開季家。
那季行遠怎麼辦？
季霆淵這一手，不僅是防著季霆深強佔季行遠的財產，甚至還有託孤的意思。
財產處置完了，這個孩子反正就這樣，在場的人是他的親媽，親爺爺，親大伯，你們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他一個死人不管了。
見季霆深不動，律師頂著他凌厲的視線心驚膽戰地催了催：
“季總，您看……”
季霆深拿起筆，沉著臉籤了字。
等律師一走，季鴻澤就重重地哼了一聲，甩手走人。
宋初雲尷尬地笑笑，對楚枂道：“雖然霆淵不在了，但這院子一直都是你和行遠的家。活著的人最重要，看開點吧。”
說完帶著季霆浔也走了。
本來就沒有什麼感情，季霆淵活著的時候大家都形同陌路，人都死了自然也不用演出惺惺相惜的效果來。
季霆深起身也準備走，卻聽楚枂突然叫住了程晚詞：
“你留一下，我有話說。”
第714章 我們誰也不欠誰
楚枂穿著一條黑色的裙子。
她這幾天都沒怎麼睡，有很深的黑眼圈。
人看著很平靜，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程晚詞覺得她現在的似乎比以前要平和一些。
“我一直沒有問你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麼，現在問也沒必要了。”楚枂看著程晚詞道：“我就想知道他最後說的話是什麼。”
程晚詞：“……”
季霆淵最後的話，是對她說的。
他說，晚詞，如果下輩子我還能第一個遇到你，我一定不會把你讓給別人。
這話，是不可能告訴楚枂的。
不等她想好怎麼說，楚枂卻笑了笑。
“好了，我知道了。”她長出一口氣：“他把所有的財產留給了我和兒子，把所有的情都給了你。最後的話，肯定是跟你說的是吧？”
程晚詞沒有否認，直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季霆淵居然真的不在了。
那麼深厚的情義，沒人承受得起。
“我欠他一條命。”程晚詞隻覺心裡沉悶得喘不過氣來：“下輩子都換不完。”
楚枂平靜地看著她，搖了搖頭：“不。你，我，季霆深，季霆淵，我們誰也不欠誰。一切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季霆淵是，我也是。”
“枂枂？”程晚詞有些吃驚，今天的楚枂很不一樣。
楚枂深深地看著她：“你已經很久沒有叫過我枂枂了。”
程晚詞：“……”
楚枂眨了眨眼，把眼中湧上來的熱意用力地壓下去。
“我勸了很多次季霆淵，勸他好好治病，勸他不要丟下我和兒子，可是他沒有聽進去半個字。自從確診他就已經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因為他知道他已經沒有辦法跟季霆深爭了。”
“對於他而言，活著是為了你，死也是為了你，這對他來說都是莫大的幸福。”
“常人很難理解吧？”
“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他跟我說過，如果當年不是你給了他生的希望，他十幾年前就死了。”
“他那樣的人天生就是涼薄自私的，就連喜歡你這件事也是他的一廂情願和一意孤行。”
“你不欠他。”
程晚詞震驚地看著楚枂。
她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聊過了。
仿佛又看到了以前那個獨立大氣、無所畏懼的楚枂。
“枂枂，我沒想到你會這樣想，你能這樣想，我覺得很好。”
程晚詞認真道：“我希望你大步朝前走，關於季家的一切就當它是一場夢。”
楚枂突然起身上樓，下樓的時候懷裡抱著季行遠，身後的佣人提著一隻行李箱。
程晚詞看了看行李箱，“你這是……”
楚枂把季行遠遞了過來，程晚詞下意識接住。
“剛才我說季霆淵涼薄自私，”楚枂看著程晚詞的眼睛，不敢去看她懷裡的孩子，捏著拳頭道：“其實我也是。晚詞，我跟季霆淵都不是東西，但是這個孩子是季家的種，我就把他交給你了。等他長大了你可以告訴他，他的爸媽都死了。”
“枂枂，你要幹什麼？”
程晚詞心中一慌，那種強烈不安的感覺又來了。
第715章 真的解脫了
“我要離開這裡。”楚枂看起來非常冷靜：“你別擔心，我不是要去尋死，我是離開。”
“你要去哪？”
“很遠很遠的地方。”楚枂擺明了不會告訴程晚詞，“季霆淵不在了，我也算是解脫了……是真的解脫了。”
她要離開這個地方，重新開始。
“這個孩子……”楚枂還是不去看兒子，冷漠道：“我沒什麼可留給他的，季霆淵給我的那些東西全部給他。”
“晚詞，你就當我是個畜生。
“對不起！”
說完，楚枂拉起行李箱就那麼走了。
程晚詞愣在原地。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開口挽留，等她被季行遠的哭聲叫醒追過去，楚枂已經開車走了。
佣人過來請示：“少奶奶，要派人去追嗎？”
程晚詞搖搖頭：“……不必了。”
也許季霆淵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給楚枂她想要的婚姻。
這樣，挺好的。
見程晚詞把季行遠抱了回來，季霆深沒說什麼，表情有點一言難盡。
好在房子很多，程晚詞讓人臨時騰了一個房間出來，又讓人把季行遠的東西以及照顧季行遠的佣人都弄了過來。
家裡突然多了一個小孩子，芳姨好一陣手忙腳亂。
一會兒管家又過來了，老爺子有請。
季鴻澤和宋初雲也在，楚枂丟下孩子離開的事想必所有人都知道了。
季鴻恩表情很不好看：“我們季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坐牢的坐牢的，死的死走的走。”
眾人：“……”
沒人接話，沒辦法接。
季鴻恩指著季鴻澤看向程晚詞：“你就這麼把行遠抱你院子去了？他親爺爺還在呢！”
程晚詞不卑不亢：“算起來，霆淵和楚枂確實是把孩子託付給了我和霆深，我們會負責撫養他長大。二叔，你有意見嗎？”
“我當然……”
不等季鴻澤說完，宋初雲出聲壓過他：“我們沒意見。”
“你……”
“雖然我們是孩子的爺爺奶奶，但小楚更信任晚詞不是嗎？而且我們已經老了，在教育這一塊觀念也落後了，霆深和晚詞願意受累撫養這孩子是再好不過，也是這孩子的福氣。”
宋初雲實話實說：“霆深，晚詞，你也別怪我們狠心，這養孩子不是養小貓小狗，我也不是這孩子的親奶奶，孩子到了我手裡我實在擔不起這個責任。”
季鴻澤氣得拍腿：“可那是我親孫子！”
“那你自己養？”宋初雲絲毫不退讓：“你親孫子？孩子抱回去還不是我的責任，你會管嗎？人家說後媽不好當，我這個後奶奶就好當了？萬一不小心磕了碰了，或者出個什麼意外，我可負不了這個責任。”
眼見這老兩口又要吵起來，程晚詞趕緊道：
“孩子是楚枂親手交到我懷裡的，我來養。”
季霆深很不耐煩這些事，他擔心的是程晚詞的身體，這剛查出有孕在身，萬一給累到了怎麼辦？
“行了，季行遠就放我院子裡養，回頭再物色兩個專業的育兒師。”
他可舍不得程晚詞在這裡受氣，說完就起身：“我們先回去了。”
季鴻恩還想說什麼，根本就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其實這一次季鴻恩沒打算找程晚詞的麻煩，他也不想程晚詞接手二房這個燙手山芋。
可是兒子兒媳都不聽他的，又把他給氣了個夠嗆。
第716章 寧兒，你太霸氣了
小橙子對季行遠表示了熱烈歡迎。
她已經懂事了，不需要大人講她也知道二叔是為了救她才沒的，所以她要把季行遠當做親弟弟一樣照顧。
“行遠，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姐姐會保護你的。”
季行遠打了個呵欠，昏昏欲睡。
小橙子被他可愛到了，一直等到他睡著了才離開。
書房，雷邢的眉毛幾乎都要擰成了麻花。
“先生，警方那邊不管怎麼審，黑子都一口咬定沒有人配合他。他說他看到老爺子帶小小姐出門，然後臨時起意，就想報復您。”
季霆深：“那你怎麼看？”
雷邢：“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也太巧了。老爺子從不帶小姐出門，唯一的一次還被他遇上了。而且那幾天警方把燕城圍得跟鐵桶一樣，他躲避警方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出來亂竄還那麼巧的遇到了老爺子？”
季霆深沉著臉：“黑子那樣的人行事常人難以理解，為了給我留個添堵的人，他是絕對不會交代的。以後少奶奶和孩子們的安全你要加倍注意。”
“知道了。”
人間四月。
花翎忍不住感嘆：
“你們這些萬惡的有錢人，我嫉妒了。”
季寧兒懶洋洋的：“有什麼好嫉妒的？”
花翎咂舌：“這地兒一杯蘇打水188，簡直逼著我仇富。傳說中的人間四月啊，要不是季大小姐你，我這種社畜打死都不敢進來。”
“得了，還不就是喝酒吹牛的地方？”季寧兒情緒不高。
身後的卡座過來了幾個人。
最近燕城最火爆的話題自然是關於季霆淵的。
“……沒想到季家二少居然真的死了，才三十出頭吧，真年輕啊。”
“這季家不會是被詛咒了吧？這幾年接連出事，感覺都快沒人了。”
“什麼詛咒，豪門恩怨大概隻有豪門裡面的人才清楚了。不過別說啊，程晚詞真是好命，從頭到尾的贏家隻有季霆深。”
“季家二房三房接連出事，你們說是不是就是季霆深幹的？”
“誰知道呢，不好說。”
花翎是個直脾氣：“她們胡說什麼？胡說八道都不看警方的公告嗎？”
一撸袖子：“我找她們理論去。”
不等她站起來，季寧兒已經站起來了。
她手裡端著一杯紅酒，走到那桌跟前，酒杯朝下，殷紅的酒液哗啦啦地倒在了桌子上，濺了那幾個女孩子一身。
“季寧兒你幹什麼？”
季寧兒挑眉，勾唇：“原來你們認識我啊？既然認識我，怎麼能不知道我在幹什麼呢？”
“你……”畢竟是背後說人在前，而且議論的還是季霆深，幾個女孩子都有點慫。
季寧兒也沒有打算為難她們，隻是冷冷道：“我哥就是跟傳聞中一樣，心狠手辣六親不認，誰敢害他他必然雙倍奉還。你們記得回去轉告你們爹媽，別跟我哥合作啊？”
眾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