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不下去了，燕凌霄渾身竟散發出些許幽怨氣息。
他說：「是夫君。」
「阿洺，隻能有我。」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
「夠了，崽都有了，還能有誰？！」
燕凌霄總算滿意了。
可我不滿意了！
小崽被他丟哪兒去了？
11
我急忙松開手問道：
「那傳送陣本是設置在千裡外的人界山莊，是我之前花靈石置辦的。」
「可防護性不強，我們又在這不知過去多久，小崽他怎麼辦？」
燕凌霄的聲音與那道涼涼聲音前後響起：
「我修改了陣法，小崽沒事，他……」
「喲，互訴衷腸完了，可算想起還有旁人了！」
我耳廓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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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前輩救下我們，眼下叨擾數日也該離開了，不知前輩是否願意和我們一同離去，屆時再尋得合適載體……」
可話還沒說完，就聽他說：
「不用道謝，也是因為同族罷了。」
「至於出去，就不必了，人間太沒意思。」
「更何況他的劍還在潭底，他最寶貝這把劍，我可得守好。」
越來越小的聲音中是濃濃悲傷。
我斟酌著語言想要安慰，卻被黑暗中突然扔來的布帛打了個措手不及。
定睛一看，是整個秘境的地圖以及「類」的修煉功法。
「好了，你們走吧。」
我嘆口氣，朝燕凌霄點點頭。
燕凌霄頷首，與我一同朝遠處躬身行禮。
就此別過。
……
重劍穿破黑暗，燕凌霄鎖定遠處山脈深處。
破空聲在耳邊炸裂，一道真氣屏障護住我的耳朵。
我彎了彎眉眼，與遙立於峰頂的小師妹對望。
她抱著小崽，朝我們用力揮手。
甫一見面，小崽就被小師妹丟給了燕凌霄，她還飛快撲進我懷裡：
「師兄好久不見還是香香的，還是這麼好看！」
我摸了摸她的頭，從儲物戒翻出先前給她買的物品。
可還沒來得及一一盤點，身後傳來重重一咳：
「小崽餓了。」
「阿洺，你不能拋夫棄子。」
我心虛地松開小師妹：
「先將東西收好，一會兒再敘。」
說完就要轉身，卻被小師妹一把抓住：
「大師兄好過分，我千裡迢迢來救人，居然連師兄與我親近片刻都不讓。」
「這般妒烈成țůₓ性的道侶，可不是好相與的。」
燕凌霄眼皮一抽，維持不住表情反駁：
「那也是我道侶！」
更難搞的是，小崽突然哭了。
我隻能提高聲調喊停：
「別吵！喂了小崽再談正事！」
兩碗羊奶下去，小崽睡著了，總算有時間清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我離開那夜，小師妹便傳信給燕凌霄，說發現了我的血脈源頭。
可還不等查明「類」的特徵習性，我的魂燈就碎了。
當晚，醫峰峰主攜藥夜訪宗主峰，言道雖然我沒了，可還與尚未入道前的「青梅竹馬」有餘留血脈。
燕凌霄自此一天比一天失控，小師妹也隻能放棄追查，開始布局維護宗門。
可終究還是燕凌霄的心魔佔了上風，在通過儲物戒印記發現我的那一刻起。
我震驚地看向手上儲物戒，這是百歲生日時燕凌霄送的，在為小崽尋羊奶時用過。
「師兄ẗŭₓ，你？」
就連小師妹也揶揄：「嘖嘖嘖，他們當宗主的，心真髒呢。」
可燕凌霄卻不慌不忙將水喂到我唇邊，對著小師妹輕飄飄道：
「你沒有道侶，你不懂。」
小師妹瞬間閉嘴。
我搖搖頭轉移話題：
「師兄，大長老的派出來的人怕是很快就要找到我們了。」
聞言，小師妹凝重地點點頭：
「的確，這已經是我更換的第六個藏身點了，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燕凌霄收起茶杯，本命劍盤旋於周身：
「既如此，隻能主動殺回去了。」
我粗略估算，那日參與圍剿的長老，共計五人，其中實力最強的大長老也與燕凌霄相差一整個大境界。
而劍修向來戰力超絕，燕凌霄和小師妹皆是如此，如今舊傷痊愈，正值巔峰，對上這五位長老足矣。
隻一點我有些擔憂……
12
天衍宗如今表面上戒備森嚴，皆因宗主墮魔一事。
可實際卻處處都是破綻。
六大主峰峰主，兩人中立，醫峰峰主歸屬長老一脈，其餘三人皆是燕凌霄嫡系，更別提內外門精英弟子多為宗主峰劍修。
我們定好三日後出發，小崽由小師妹的至交好友暫行照看。
三日後清晨，燕凌霄向各峰峰主發去傳音，即將回到宗門。
得到回應後，我們立刻登山。
迎接我們的是泾渭分明的兩方人馬。
大長老沒有立刻出手，隻是冷臉勸道：
「諸位還是莫要被燕凌霄和莫洺這妖孽哄騙去了。」
「已經墮魔的人如何能當宗主？」
我本想出口反駁，沒承想大長老竟當眾甩出蜃影石。
當初燕凌霄深陷心魔雙目血紅的模樣、我血脈爆發渾身血色紋印的模樣清晰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看起來的確很像墮魔，可實在經不起推敲。
我撩起燕凌霄衣袖劃破手腕：
「大長老說宗主墮魔，如今一試便知。」
血液滴在宗門石碑，這本是天衍宗傳承萬年的驗魔法器。
石碑泛出金光，與墮魔者散發的黑氣截然不同。
我笑笑繼續道：
「至於你說我是妖孽，我怎不知上古靈獸『類』的後裔就是妖孽了？」
話音落下，我嘗試運轉前輩傳承的功法化為原形。
一隻長毛靈貓輕落在燕凌霄懷中：
「我與師兄兩情相悅，輪不到你說三道四。」
小師妹見狀，更是直接將搜集到的古籍放出。
到底是誰在說謊已然分明。
可大長老籌謀千年，豈是三兩句話就能扳倒的？
他半眯著眼朝我伸出手來：
「讓我看看，你這冒充靈獸的妖孽哪兒來的膽子。」
不過一開始這些解釋也不是做給大長老一脈看的，隻是為了讓宗門弟子和中立派有所底氣罷了。
他動手的瞬間，我便要跳出燕凌霄懷抱變回人形迎戰。
可一隻大手摁住我的腦袋，又將我塞回了衣兜。
燕凌霄的聲音裡滿是得意：
「阿洺看著就是。」
耳邊從刀劍嗡鳴到一片寧靜不過兩個時辰。
我從燕凌霄懷中探出腦袋時，他的本命劍正插在大長老肩胛骨。
可我並沒有徹底放下心。
隻因在記憶中，師尊曾說，護宗大陣由長老一脈負責維護。
我心中一顫。
低頭，地上血液竟都匯集至大長老身後的醫峰峰主腳下。
那是護宗大陣的陣眼。
大長老獰笑著抬頭，額角青筋鼓起，雙目赤紅，臉上爬滿裂痕：
「我忍了千年，天衍宗早該是我的了！」
話音落下瞬間，醫峰峰主慘淡一笑，身形炸裂成一團血霧被陣眼吸收，天空已然血紅一片。
13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陣法在吸食所有人的生命力供養大長老。
簡言之，隻要陣法不破，大長老就不會死。
這樣下去，燕凌霄隻會耗空丹田而死。
我再顧不得許多，跳出燕凌霄懷抱衝向陣眼。
可對面也不是吃素的，餘下三位長老迅速出手攔截。
好在有小師妹長劍擋下：
「師兄，快去，這裡有我。」
我靠近陣眼時，卻發現這裡隻有一塊如血玉般質地的肋骨。
莫名的親切感促使我立刻伸手拿起那塊肋骨。
就像摘下一朵花般輕松。
有人說：
「你把本命劍放我家池子裡泡著幹什麼。」
「聽說你要開宗立派了，叫什麼天衍宗？那這截肋骨送你做陣眼了……」
「你能不能別忘了我？」
血玉徹底黯淡的那一刻，周遭歸於寂靜。
陣法勘破，大長老隕落，其餘三位長老被合力拿下……
燕凌霄收起重劍到我身邊。
我笑著與他十指緊扣，搶先一步道：
「師兄，接回小崽後，你可願與我舉行結侶大典？」
「好。」
（完）
燕凌霄番外
我撿到莫洺時，他尚在襁褓。
師尊說他血脈古怪，日後少不了麻煩。
我在悟劍池跪了一夜，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隻要我足夠強大, 莫洺遇到的麻煩都可以輕松解決。
好在我出身世家, 天賦超群, 苦求師尊數月後，終於留下莫洺。
我本以為他隻是我的師弟, 隻是我的親人。
可這是自欺欺人。
我告訴莫洺, 喜歡他是築基那夜起。
很可惜，這是騙他的。
我喜歡他還要早些。
那是他去悟劍池求本命劍未果的第二天。
他站在風雪裡，滿臉委屈地求我說：
「師兄, 我不能和你一起做劍修了。」
「我能不能看看你的本命劍？」
劍修的本命劍從不輕易讓人觸碰，除了自己和道侶。
我卻想都不想直接將本命劍遞到他手中，還再三叮囑, 不要傷到自己，哪怕將劍扔出去都行。
他好不容易露出笑來。
我本該趁此機會哄下去的。
可是, 我卻對偶然飄下擦過他唇珠的蠟梅花瓣生出了嫉妒心。
那時候我想，若那是我該多好。
欲念生則心亂，心亂則道異。
我開始貪婪地渴求屬於莫洺的一切。
他用過的錦帕，喝過的茶盞，撫過的古琴都被我收好, 就連午夜夢回的情境都被我用幻境記錄。
我唾棄自己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覬覦師弟，可行動上卻不肯停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他太過在意小師妹。
我不知他是出於男女之情，還是愛護之意。
就算知道, 我也不能袒露分毫。
隻因師尊大限在即，而作為親傳弟子的我和大長老矛盾太過明顯。
沒能徹底掃清障礙前, 我的喜歡就是傷害莫洺最鋒利的武器。
此後我不敢再多與他接觸。
可是，莫洺築基出了問題。
好在他醒了過來。
好在師妹與我結盟，一同護著他。
我突破化神後，師尊隕落，暗潮湧動下我接任宗主。
一晃千年，本以為還要繼續等待, 沒承想日思夜想下已成心魔。
更沒想到莫洺會舍身救我。
說起來，我應當感謝醫峰峰主的, 若不是她下藥激發我心魔二度爆發重傷隱匿, 或許我還找不到莫洺。
可是，心魔狀態下的我，神志隻一半清醒。
滿腦子都是趕走小崽, ẗũ⁸把他抓回去鎖在宗主峰, 日日夜夜。
但是莫洺說, 喜歡我。
他這樣說，小崽是誰的好像不太重要了。
他說他喜歡我！
雖然最後得知小崽是我的。
可我還沒幸福夠, 大長老就出來找事兒了。
不過問題不大, 小師妹和我早就商量好了退路，隻是沒想到莫洺會想著以死相搏。
我有點生氣，所以在寒潭時，有一絲清醒卻沒動彈。
咳，這就不足為外人道也。
之後的一切更是在掌握中, 我成功制服了入魔的大長老，奪回天衍宗。
不說了，我要去挑選結侶大典的禮服了。
本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