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楠，三年的夢醒了——
但是此刻，江知野站在我面前，五官輪廓深邃，下颌線繃得緊緊的，他無比認真地對我說：
「我會用行動向你證明，無論什麼都不能成為我們感情的阻礙。」
那顆原本被我以盔甲包裹的心，忽然就松動了。
10
買早飯，送零食，上課幫佔位置，下課陪我兼職。
江知野好像變回了高中的那個跟屁蟲，我走哪他跟哪。
「互聯網+」國賽在即，我和伙伴們時常熬夜討論商業計劃書，完善路演的 PPT，江知野便自覺承包了我們半個月的咖啡。
作為投資人，池慕偶爾也在現場，沒少笑話他像個賢惠的小媳婦。
除了不能親密接觸，我們的相處模式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
「總覺得這分了跟沒分似的。」某天臨近下班前，我拉著王大姐說悄悄話，「……顯得我像個口是心非，明明喜歡還不給人名分的渣女。」
「難道不是嗎？」
江知野腰上系著服務員的圍裙，正在收拾客人吃剩的桌面。
他抬眸望向我，夾雜著點點笑意。
「姜老板，什麼時候給我轉正？」
我心虛地咳兩聲，並不與他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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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姐趁機在一旁添油加醋：
「小野，我就知道沒有看錯你。加油，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她對江知野加入工作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稱呼從「江少」變為「小野」，平日裡最愛指揮我倆一起幹這幹那，像個自己產糧的 CP 粉頭子。
「姐，你偏心得也太明顯了。」
我經常這麼抱怨。
王大姐就戳我的腦門：「傻姑娘，我還不是為了你好，送上門的幸福你還不緊緊抓住？」
打掃得差不多了，王大姐拎包告辭：
「我有點急事就先走了，小野，你負責送小姜回宿舍哈。」
江知野朝我曖昧地眨眨眼：「得令。」
換下衣服，關好店門，江知野拍拍小電驢的後座：「上車。」
這是他為了方便接送我上下班，專門買的電動車。
夏夜裡涼風習習，他戴著黑色頭盔，一條腿支在地面上。
慣常凌厲的眉眼彎成月牙，少年感撲面而來。
怦——怦——
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動的聲音。
仿佛回到了高三的那個夏天。
我家住在一個老舊的小區，治安很差，江知野自告奮勇下晚自習後送我回家。
許是怕我拒絕，又或是擔心打擾到我，一路上他並不與我搭話，隻是隔著一小段距離，目送我上樓到家，再默默離開。
時隔三年，少年的臉從稚嫩趨向成熟。
唯一不變的，是他深埋眼底的，克制而洶湧的愛意。
江知野把我送到宿舍樓下。
好巧不巧。
這個點，樓下花壇邊，好幾對情侶在你儂我儂，親親抱抱。
想到沒分手前我和江知野也是這樣，每晚都膩膩歪歪舍不得分開，我不自在地撇開臉。
偏偏江知野好似並不覺得尷尬，輕嘆了口氣道：「好懷念以前的日子。」
他邊說邊向我靠近。
？！
我警惕地往後退。
「你你你想幹嘛，我還沒同意和好呢。」
「你的包包。」
江知野朝我伸出手。
嘴角努力下壓，看得出在強忍笑意。
尷尬了。
「謝謝。」
我接過包包，臉有些發熱。
「想什麼呢，姜楠？」
江知野懶懶挑眉，昏暗路燈下更顯得他眉眼深邃。
我紅著臉，一本正經地回答：「在想我們要保持距離。」
「你確定？」
尾音上挑，江知野輕笑著彎下腰。
我像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他越湊越近。
「姜楠，你是不是忘了……你對我說過什麼？」
「啊？」
我訥訥出聲，大腦有幾秒的卡頓，想到某個場面，整個人「轟——」的一聲，熟透了。
去年借住在江知野的出租屋，我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整天研究那檔子事，還要拉著他一起實踐。
江知野被我撩撥得難受，又不能真的做什麼，佯裝生氣地讓我和他保持距離。
我怎麼回答來著？
想起來了，我摸著他的八塊腹肌，在他耳邊吹氣：
「可我隻想和你保持負十八釐米的距離。」
「……」
江知野被我惹得紅了眼，發狠地吻我的唇和脖頸，臨門一腳又把我推開，自己進了浴室衝冷水澡。
啊啊啊。
當下面對江知野不懷好意的調侃，我恨不得穿越回去捂上自己的嘴。
男色誤人啊男色誤人。
江知野起了逗弄我的興趣，非但不住嘴，還繼續道：「其實，我當時想說的是……不止十八釐米。」
我的臉紅得堪比猴屁股，又羞又惱。
「閉嘴啊！」
江知野得逞似的悶笑兩聲：「都是你教得好，大學霸。」
我又怒了：「不許這麼叫我！」
點到為止，江知野拉遠了些距離，懶散又深情地看著我。
我感到匪夷所思：「你說話變得好大膽。」
純情 boy 好像開竅了，還是在我們分手以後。
「池慕教我的，他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還說我太保守了你會不喜歡。」
「……」
旖旎的氛圍蕩然無存，我瞬間黑了臉。
江知野沒注意到我的變化，言語間頗有些邀功的意味：「那現在呢，你喜歡嗎？」
這是他第二次問我喜不喜歡了。
上次我還奇怪來著，江知野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會撩。
敢情池慕才是他的好老師。
「你別聽他瞎說！」
我憤憤不平：「多單純一小男孩，都被他帶壞了。」
「好吧。」
江知野聽話地點點頭，模樣乖巧。
這才對嘛，男孩子滿腦子黃色廢料一點都不可愛。
我正打算說些什麼以示獎勵，忽然聽到江知野低聲道：
「我不小……」
「……」
我怒而摔桌。
這破路都能開是吧？
池慕我跟你沒完！
11
經過這段時間的不懈努力，互聯網Ṭų₅+國賽終於落下帷幕。
我們團隊一舉奪下銀獎，光是獎金就拿了二十萬，給指導老師分了十萬後，每個人結餘兩萬。
得知比賽結果後，池慕眼裡都是對我的贊許。
「抱歉，以前是我狹隘了。」
池慕確實錢多，但他不是傻子。
即使我是他好兄弟的前女友，幾百萬的投資也不是小數目，不可能說給就給。
正是因為看到了這個項目的巨大潛力，他才願意慷慨解囊。
如今，我交上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他真心實意地向我道歉：「我收回之前冒犯的話，你穿著正裝在臺上答辯，侃侃而談時，整個人都在發光。」
「姜楠，你配江知野，綽綽有餘。」
我衝他展顏一笑：「項目才剛剛起步，它後面的表現隻會更好。」
「合作愉快，池慕。」
池慕沒再用挑剔的眼神打量我，第一次，他以對待合作伙伴的態度對我伸出手。
「合作愉快。」
「等項目忙起來，估計你就沒時間再去飯店兼職了。」
他突然感嘆：「可憐的江知野，先是專門盤下這家店，自己既當老板又當服務員，就這還沒把你追回來。」
「什麼？」
我大為震驚。
「不然你以為為什麼這家飯店兼職的工資比其他家高出那麼多？他怕你再去 KTV 這種危險的地方工作，就想了這麼個辦法給你送錢。」
「……」
怪不得。
我說王大姐和江知野那麼熟，還天天幫他說好話——敢情在這等著我呢！
池慕唉聲嘆氣地搖頭：「舔狗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才不是。」
我有點生氣，反駁他：「江知野不是舔狗。」
迎著池慕詫異的目光，我認真地說：
「我們隻是暫時分開——之所以找你投資這個項目，就是因為，我從沒想過真的和他分手。」
11
贏了比賽，江知野比我還高興。
他興衝衝地要為我舉辦慶功宴，被我攔下。
「不要別人, 我想和你單獨見面。」
電話裡，我的嗓音軟軟的，帶了點撒嬌的意味, 和我們熱戀時如出一轍。
「晚上七點, 不見不散。」
「好。」
江知野啞聲應道。
我們約在了兼職的飯店，分手以來第一次, 兩個人心平氣和地坐在餐桌兩邊。
沒有唇槍舌劍, 沒有言不由衷。
江知野率先開口：「先恭喜姜老板拿獎，今天這頓我請。」
從著手準備國賽開始，江知野總愛調侃似的叫我姜老板。
眼珠子轉了一圈兒, 我笑盈盈地：「到底是姜老板, 還是江老板？」
「藏得挺深嘛，盤下這家店花了多少錢？」
謊言被戳穿，江知野面上浮現幾分羞赧。
「隻要咱倆能和好, 多少錢都是值Ṭŭ⁾得的。」
他試探著問：「你還為大冒險的事生氣嗎？」
當然氣！提到這個我就來氣。
「江知野, 還不坦白是吧？你下定決心當一輩子啞巴新郎？」
他眼神不自覺向下瞟：「坦、坦白什麼？」
我被他這鋸嘴葫蘆的表現氣得咬牙切齒：「你從高一就暗戀我了，對吧？」
「臥槽！」
江知野霍然起身：「這你都知道？！」
我淡定地把他按回椅子上。
「高一開學不久, 我的課桌裡出現過一封沒有署名的情書, 字寫得跟狗爬一樣，是你的吧？」
「嗯……」
江知野慢吞吞地點頭。
「所謂的遊戲輸了, 揚言半個月搞定我，不過是你為自己找的一個追我的理由, 我沒說錯吧？」
一米八五的大高個兒，耳根飄紅，忸怩得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ŧṻₐ
「對不起啊，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沒啥經驗, 我不是有意要拿你打賭的。」
「話說我的字也沒有醜到那種地步吧？」
「你啊, 」我傾身過去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 「當初我提分手, 你除了道歉還是道歉, 坦白說你暗戀我能死啊？」
江知野紅著耳朵解釋：「我害羞。」
「……」
竟然無法反駁。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明明知曉真相, 卻還是提了分手嗎？」
「因為我太有錢了, 你覺得咱倆差距大。」
江知野面露哀怨。
我欣慰地點頭：「還不算太木頭。」
「江知野，我想告訴你的是——好的愛情是雙向奔赴。」
「在你體驗我的人生時, 我也在努力朝你靠近。」
投資人並不是非池慕不可，我選擇他，一方面因為他的財力, 一方面因為他是江知野關系匪淺的朋友。
我想通過他，得到江知野身邊所有家人朋友的認可。
「我看在眼裡，」江知野握住我的手, 「姜楠，我都明白。」
我把手抽回來：「分手也是為了治一治你嘴硬的毛病，一個男的臉皮那麼薄。」
我委屈控訴：「你都沒說過喜歡我。」
「表白的時候明明說過。」
「除了那一次！」
江知野小聲道：「我以為, 做比說重要。」
我衝他翻白眼：「你也沒做啊，還不都是我教你……」
兩片溫熱的唇堵住了我的嘴巴。
幹什麼突然親親！
我斷斷續續地提醒他：「王大姐……在門縫裡偷看。」
「分開四個多月了，忍不住。」
呵，男人。
我沒什麼威懾力地瞪他。
反被他抬手遮住眼睛。
「別這麼看我……會真的忍不住。」
等到兩個人都氣喘籲籲, 糾纏的唇齒間，江知野突然啞著嗓音說：
「姜楠，我喜歡你。」
「好喜歡……隻喜歡你。」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