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負了她，人間一世，天上不過數十天。」
我哦了一聲：「人類妻子而已，就當是風流一時，華京公主心悅於你，要我做選擇，也會選華京公主。」
誰知我這一句，觸犯到了他的逆鱗，他抬眸，眼裡有火氣。
「枝枝在我心裡，是天下第一好，誰也比不上。」
我瞟了他一眼：「那戰神為何不帶她回天界，你可是戰神，等她死後引她的靈魂上天界，壽命延長，這種事情對戰神來說，動動手指的事。」
他沒再說話，興許是覺得今日從我口中問不出什麼東西，他失望離去。
6
第二日，小仙官又連滾帶爬過來稟報：
「上神，戰神又又來啦！」
連滾帶爬的小仙官身後，是提著燒雞的戰神。
他繞開趴在地上的小仙官，把燒雞往我面前的石桌一放。
「招搖上神，請吃燒雞。」
我瞟了一眼。
「從不喜歡燒雞，膩。」
第三日，小仙官又跑進來：
「上神，戰神又又又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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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的戰神手裡提著人類的糕點，還有一壺上好的桃花釀。
我看了一眼，搖搖頭：「我又不是人族，不喜歡這些人族的食物。」
第四日，不等小仙官稟報，凌砚就從天而降，落在樹上，我在樹下喝茶，他踩在樹枝上，樹枝受力，花瓣紛紛往下墜。
我抬眸，看到樹上的他，雖說凌砚為天界徵戰數萬年，但還是渾身少年氣。
他朝我笑：「上神，瑤池邊有流星雨，要一起看嗎？」
我望著他，直接開口：「戰神你該不會以為我是你人族的妻子吧？」
見我開門見山，凌砚也不含糊，他從樹上跳下，在我面前瀟灑轉了一個圈，再面對我時，手上是一枚樸素的木簪子。
「既然招搖上神已經看出我的來意，那我也不遮遮掩掩了，那枚玉佩我施了法術，認主，除了我那人族的妻子之外，沒人能佩戴萬年，我與枝枝當年情投意合，結為夫妻，數十年，我本欲等她壽終正寢後，帶她的靈魂回天界，可她的肉身和靈魂卻在她死後消失了，我尋找了她整整一萬年，都找不到她。」
他頓了頓，又道：「我自是不敢亂把我那人族的妻子和上神亂聯想到一處，可上神您飛升，那枚消失了萬年的玉佩就出現了，並且戰神您又跟我妻子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這個世界上應當不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吧。」
我沒說話，視線落在他守著的木簪子上，那枚木簪子很是普通，人族的手藝，沒有半點靈力，尋常到不能再尋常的木頭簪子，他卻悉心拿著。
他見我沒反應，又道：「我與枝枝是真心相愛，無奈分開，如今得到線索，望上神告知我真相，讓我尋得枝枝下落，倘若上神能成全，我凌砚可願答應上神三個要求，隻要凌砚能做到，凌砚定當竭盡全力。」
他滿眼真誠，期待著我能告訴他一些蛛絲馬跡。
我望著他，眼裡動容了，伸出手去碰他掌心的木頭簪子。
他眼裡閃過希望，一臉期待地望著我。
下一刻，我眼一沉：「來人啊，把戰神給我，打！出！去！」
7
哪怕是被我用掃把打了出去，凌砚第二天還是往我這雲渺天宮跑。
一開始大家都沒瞧出什麼不對。
戰神凌砚數萬年來潔身自好，不近女色，華京公主那般糾纏，他都無動於衷。
看到他往我這邊跑，也隻是為了公務。
但一來二去，大家都瞧出不對勁了。
這戰神凌砚，是不是對招搖上神有意思？
就像是萬年鐵樹開了花，凌砚的各種行為都十分異常。
比如，他跑去百花仙子那詢問女子最喜歡什麼花，捧著一大束進了雲渺天宮，不到半刻鍾就被招搖上神連人帶花打了出來。
又比如，一向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戰神，既跑到司命那邊，求司命給他看命柱。
……
大家都明白了，戰神這是看上了招搖上神啊。
另外一方面，大家都開始為招搖上神默哀。
畢竟大家都知道，華京公主痴戀戰神多年，現在戰神喜歡招搖上神，可不就是讓招搖上神成為了華京公主的眼中釘嘛。
果不其然，華京公主找上門了。
那日我正在午睡，華京公主就一腳踹飛我的小仙官，一鞭子抽在我院中的樹上，震落不少花瓣。
「賤人，你給我出來！」
見我不出來，華京公主怒氣衝天，又是一鞭子抽翻我喝茶的石桌，可憐我的茶壺，也被摔個粉碎。
等我出來時，華京公主更是二話不說，一鞭子朝我迎面劈來。
我倚靠在門邊，打著哈欠，我沒躲。
但下一刻，華京公主的鞭子就被反彈回去。
凌砚從天而降，手中穩穩當當拿著包好的禮物。
他背對著我，面朝華京公主，表情嚴肅。
「公主，臣已經說得足夠明白，我對你無意，君臣有別，我尊重你，但作為公主，你無緣無故就闖入上神宮殿，這不合適吧。」
華京公主看凌砚護著我，更是惱怒。
她像是發了瘋一般：「凌砚，你休要聽那賤人胡言亂語，她假裝好意將玉佩給我，我還當她是好人，現在想來，是她故意將玉佩給我，讓我交於你，好讓你來找她！她就是個十足十的賤人！」
但凌砚依舊站在我面前：「這也不是你隨意傷人的理由！」
華京公主自是打不過凌砚的，也不想在凌砚面前徹底撕破臉，身旁的侍女跟她耳語幾句，她憤憤不平收了鞭子，離開了雲渺天宮。
等華京公主走後，凌砚轉頭看向我，卻沒由來地臉一紅。
我低頭一看，我隻穿了素衣，發髻也沒有盤起。
要不說這天界是好地方，舒適得讓人忍不住打盹。
相對於凌砚的臉紅，我卻隻是施法拿來衣服披上，大大方方開口：「謝謝戰神幫忙。」
他的視線依舊不敢朝我這邊看，支支吾吾開口：
「那，那今天就別把我趕出去了吧。」
我沒回答，但也沒趕走，凌砚欣喜地端著禮物跟我走了進來。
8
神仙早已闢谷，不用吃五谷雜糧，但凌砚非要給我露一手。
雲渺天宮有廚房，但未生過火。
我攔不住凌砚，他就拿著掃把把廚房打掃幹淨，開始生火做飯了。
被華京公主一鞭子抽飛的小仙官腫著半邊臉回來，看到平時在戰場上廝殺的戰神正在廚房裡顛鍋，懷疑自己腦子被抽壞了。
我還困著，丟給小仙官一瓶藥，就又睡過去了。
我醒來時，雲渺天宮走水了——戰神幹的。
我醒來站在院子裡，看著腫著半邊臉的小仙官叫來一群侍女滅火。
又看到旁邊圍著圍裙，寬大的袖子被燒了一般的戰神，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凌砚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著大勺子走到我身邊：「不好意思，我會的，隻是萬年不練手，生疏了。」
我氣憤地奪過他手中的大鐵勺：「行了行了，您這千金之軀，可不是進廚房的料，真是，也就虧得你長了這樣一張臉，不然誰家姑娘會喜歡上你啊！」
我隨口抱怨，他卻是一愣，之後滿臉委屈看向我。
「枝枝，也曾對我說過這番話。」
我：「……」
我忍下兩次被吵醒的起床氣：「你要是再敢燒我的房子，你就再也見不到你們家枝枝！」
凌砚這下才閉了嘴，但兩眼放光地跟在我身後。
後來小仙官對我說：「那天戰神的眼神，仿佛要把上神你給吃了一般。」
我回想著他那時的表情，擺擺手道：「以後他要是來，你還是拿掃把趕他。」
9
凌砚作為戰神，除樣貌是四海八荒第一俊外，能力也是天界的戰力天花板，近年來妖魔兩族聯手，屢屢進犯天界，都是凌砚領兵出徵。
這一日我醒來，不見凌砚。
一問才知道，魔族又進犯了，凌砚出去打仗去了。
臨走的前一晚，他在廚房待了一天一夜，熬了一碗雞湯，我剛醒，昊天殿的侍女就端著雞湯送來了。
侍女似乎很想給自己主人刷好感度，端了雞湯過來後，一直在誇贊自家主人。
還道：「我們殿下這數萬年都潔身自好，隻對上神你一人這般好。」
我邊喝湯邊想：想不到吧，你們潔身自好的戰神殿下，在凡間偷偷成過親。
見我神色動容，侍女又道：「上神，我們殿下外出徵戰，可危險得很，等他回來了，您能不能去關心關心他。」
我輕笑一聲：「戰神不是很厲害嘛，戰無不勝，還需要我擔心嗎？」
侍女一臉真誠：「我們家殿下自然是戰無不勝，隻是聽說最近這千年來，魔族多了個所謂的魔族聖女，奸險狡詐得很，雖說兵不厭詐，但她的招數，都是尋常人用不到的。」
我哦了一聲：「還有這回事？」
侍女見我感興趣，繼續道：「那魔族聖女，橫空出世，無人知曉她的來歷，之前她帶領魔軍攻上天界，斬殺的天兵天將數以萬計，聽說她還用天兵天將的屍骨煉化兵器，總之，可怕得很，但說來也巧，她從未跟我們戰神殿下碰到過。」
我喝著雞湯，應和她的話：「那這麼說來，這魔族聖女，也是個棘手的存在啊。」
侍女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所以殿下回來，上神你能不能去看看他啊。」
我當時沒答應，但侍女一語成谶。
沒過幾日侍女就連哭帶號跑來找我。
小侍女哭得梨花帶雨，跪在我面前：「上神，求求你去看看我家殿下吧，天界出了內鬼，泄漏了戰神的作戰計劃，還將他引進對方的陣法內，他在戰場上受了傷，至今昏迷不醒。」
我本想繼續午睡，小侍女哭得實在可憐，我隻好跟著他去了昊天殿。
我到之時，華京公主和天帝都在，前幾日還有精力火燒我雲渺天宮的凌砚，此刻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
胸口被利器貫穿，此刻還隱隱能看出魔煞之氣。
華京公主跪在床邊，哭得聲淚俱下，隻是凌砚在昏迷中，卻一直在叫著「枝枝」這個名字。
華京公主大怒：「枝枝到底是誰！」
昊天殿的侍女跪在一旁，不肯吱聲。
見無人回應，華京公主一腳踹翻一個侍女，揚手就打算一鞭子抽下去。
我剛踏進殿中，就看到這一幕，施法擋住了華京公主的這一鞭子。
她對我怒目而視，我卻道：「戰神生死未卜，華京公主就在他殿中對他的侍女下死手，等戰神醒來，華京公主該怎麼交代呢？」
華京公主大怒，她本就視我為眼中釘，此刻我正好撞到她發怒，她正好將氣都撒在我身上。
「戰神昏迷，與你何幹，你來這指手畫腳，還當我父王是天帝嗎？」
華京公主話音剛落，就聽到床上的凌砚蹙眉喊出聲：「枝枝，招搖……」
我笑：「看來，這當真是跟我有幹系啊。」
正在給凌砚戰神施法醫治的醫官朝天帝一跪：「啟稟天帝，戰神乃是中了夢魘花的毒，這花的毒性本不足以致命，可此花會釋放帶毒性的芳香，讓人陷入無盡的夢中，有噩夢，有美夢，有人會沉淪在夢中不肯醒來……戰神便是後者，沉溺在夢中不願醒來。」
「可有破解之法？」天帝蹙眉，這天界他疏於管理，目前隻有凌砚一人有能力對抗魔族。
「有！」醫官道，「便是讓人進入夢中，將戰神喚醒，但隻有一次機會，所以這入夢之人，一定是跟戰神有所牽掛的……」
醫官話音未落，殿內的侍女全都望向我。
天帝也望向我：「招搖，你可願？」
華京公主大怒，當著天帝的面開始撒潑：「憑什麼說她可以，我跟戰神相識幾萬年，理應是我更有資格入夢。」
此事事關天界安危，天帝容不得她放肆，厲聲道：「華京，我當真是寵壞你了，此事，容不得你胡鬧，來人，把華京公主帶回琉璃瑤臺，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放出來。」
等華京公主被帶走，我看向床上的凌砚。
「臣願意。」
10
入夢很簡單，但把人喚醒很難。
醫官施法，引出我的魂魄入夢，等我再睜開眼睛，已經來到靈澤之地的一片竹林裡。
小溪旁，是一間竹子搭建而成的木屋。
此刻，凌砚正穿著人類的粗麻布衣，跟一人族女子擇草藥。
那女子當真如他所說，跟我有七八分相似。
但我一眼就能看出，這不是凌砚口中的人族妻子枝枝，這就是夢魘花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