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女

第3章

字數:3543

發佈時間:2025-01-04 17:45:04

可我隻有毛骨悚然。


12.


第二天,孟家如期送女出嫁。


一片歡聲笑語中,宗親裡的一位姐姐被半推半拽塞進了花轎。


聽聞她相貌秀美,原本被定給了一個教頭,隻等明年便過門。


但父親出了一大筆銀子,加上嫁去的是太守府,宗親自然樂得悔婚。


當然,她替嫁的事是不可能瞞得住的。


所以孟家添了兩倍的嫁妝送去太守府,馬太守會當做沒有發現。


花轎出城後,孟家的男丁也秘密分散出去尋找長姐的下落。


一連半個月,毫無所獲。


大伯和三叔累得消瘦了好幾圈,嬸娘們急得團團轉,隻有來求母親。


「晴晴隻怕已經不在了,你就看開一些吧,難道真要累死家裡的幾個頂梁柱嗎?」


三嬸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裕兒到現在還沒有說話,我和你一樣心急,恨不得殺了背後黑手。


「可我們也不能不為家裡的男人考慮啊。」


「他們做的已經夠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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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母親沒有再崩潰,而是默默收拾心情,去廚房給大家燉了參湯。


隔天,孟家停止了找尋長姐的行動。


也沒人再提抓幕後黑手的事。


因為他們比誰都清楚,沒有什麼幕後黑手。


抓我的充其量是個小毛賊,還半路嚇得把我丟下,根本不足為懼。


所有人默契地將孟晴這個名字從腦子裡剔除。


就連長姐從前用的東西,也被一應收了起來。


母親說,家裡已經夠難了,就不要再增添大家的煩憂了。


何況,就算真的找回來,隻怕也已名節敗壞,活不成了。


還不如,就當從來沒有過這個女兒。


我心頭一沉。


終於知道,「孟家千百年來沒有女眷在危機中受傷」這句話是怎麼來的了。


因為出事的那些,全都被遺忘了。


13.


孟裕的失語症後來一直不見好,請了多少任大夫都束手無策。


最後還是一位得道高僧經過,指點了迷津,說是驚嚇過度損了孩子的陽氣,要遠離府裡的女眷三年,才可痊愈。


三嬸隻能抹著眼淚收拾東西,搬去了另一個院子,把兒子交給丈夫照顧,順便帶走了所有丫鬟。


我們這些姐妹更是被嚴禁跟孟裕接觸。


雖說是高僧指點,姐妹們不免心裡有些嘀咕,為何每次男丁出事,總有說是被女人陰氣妨害到的。


可女人出事,卻從沒人說,是男人陽氣的問題。


她們哪裡知道,那一晚根本沒有什麼黑衣人,孟裕也不曾驚嚇到。


不過是因為孟裕年紀小,他們怕他一時將秘密說漏嘴,所以才要隔絕他與女眷接觸罷了。


「女人陰氣重,那男人還是從女人肚子裡出來的呢,哪來的陽氣?」五妹孟雪憤憤地說,「不行,我非要去找七弟弟,我就不信了,姐妹們陪他說話,不比他一個人強?」


說完便倏地站起來,想往三叔的院子而去。


我拉住了她:「不可,若是被大伯發現了,你一定吃板子。」


孟雪不以為然:「才不會,我爹可疼我了,怎麼舍得打我板子?」


孟雪比我小一歲,自小便冰雪聰明,過目不忘。


她的書讀得比家裡任何一個兄弟姐妹都多。


大伯總嫌棄說,女孩子家家讀那麼多書做什麼,又不能封侯拜相。


可卻從未阻止過她,反倒每每流露出自豪的神情,使她也更堅信,自己和兒子們並沒有什麼兩樣。


她率性純真,膽大妄為,無所畏懼。


每一個特性都是為神賜而生。


那晚的畫卷裡,我看見孟家一代又一代女子的身姿,如浮光掠影從眼前閃過。


上至三百多年前,下至幾百年以後。


這麼多身影中,我第一眼便認出了一個人。


她就是孟雪。


14.


後來我再想看那幅畫卷,卻再也不能了。


隻是心底清楚地知道,在下一次神賜來臨之前,我會有所感應。


我本能地覺得,下一個覺醒者,就是孟雪。


我要做的就是保護好她,絕不能讓她提前知道任何神賜的秘密。


最後在我的極力勸阻下,五妹總算答應不去找孟裕見面。


倒也不是怕被打板子,而是我提醒她,如果惹怒了大伯,她可能會被提前嫁出去。


她一聽,瞬間臉色懼怕,改了主意跟姐妹們畫畫去了。


孟裕不跟女眷接觸後,病情果然有所好轉,漸漸地能咿咿呀呀說幾個單字了。


大家本來還不信什麼陰陽之說,現在倒不敢那麼篤定了,寧可信其有,便自覺避著孟裕了。


日子一天天飛快過去,轉眼間便入秋了。


這一年南方天災不斷,蝗蟲橫行,水稻失收,米價水漲船高,各地飢民湧現。


朝廷雖然積極應對,從北方調糧、撥款賑災,奈何災情過重,加上層層盤剝,終究杯水車薪。


關鍵時刻,孟家打開了隱藏於山裡的糧倉。


沒人知道,孟家是何時存下的這些糧食,數量之龐大,比朝廷官倉裡的還要多。


可孟家卻沒有借機斂財,而是將一船又一船糧食護送到南方各災區,瞬間便解決了這潑天的災情。


事後,孟家沒有居功,將所有事歸結於天子的民心所向和州牧的未雨綢繆。


此舉不僅博得天子的極大歡心,更讓孟家成為天下百姓心中的良心商賈。


短短幾個月間,孟家生意版圖擴大了幾倍。


除夕夜,天子於宮中賜同樂宴,各州官員並桌而坐。


卻有一桌,獨獨留給了孟家。


列座皆是男兒。


15.


這一場除夕宴,孟家男兒出盡風頭。


然而卻發生一件所有人意料不到的事。


半個月後,孟家一行人從京城回來,女眷們特意去大門口迎接。


所有男人都陰沉著臉下了馬車。


尤其是父親,臉色黑的幾乎能擠出墨水來。


母親怯生生地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唯恐他們在宮裡被天子見怪。


卻見父親冷笑起來:「我們孟家走了時運,要出貴人了。」


才知道,那天除夕宴尾聲時,州牧突然向天子進言,盛贊孟家開明,對女兒也是用心培養,個個知書識禮,通曉文墨。


天子聞言,不禁刮目相看。


又聽聞我過了新春便是議親的年紀,於是信手指向國子監祭酒謝令遠:「謝卿,我知道你家有個頭疼的小子,讓孟家三小姐替你管一管如何?」


這是有意想抬一抬孟家的地位。


天子發話,誰敢說個不字,謝祭酒當場便跪下謝恩了。


這一謝,把我爹也架了起來。


雖說天子沒有明旨賜婚,但君無戲言,百官皆是見證,謝家那邊必然不敢另尋親家,想必很快就會來提親。


「為今之計,隻有讓阿音裝病,拖得一時是一時。


「謝令遠深得器重,想必官家也不忍心讓他兒子娶一個病入膏肓的商賈之女吧?


「待風頭過去,沒人提起,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父親召集全家,解釋了一番前因後果後,直接便宣布他的決斷。


母親大是不解:「謝家是書香門第,清貴人家。咱們一介商賈,平日攀都攀不到,如今天子開口,求之不得,為何不要?」


父親怒道:「你也知道攀不起,何故還要去攀?豈不是叫天下人笑話我們?」


「他們愛笑就讓他們笑去,隻要阿音嫁得良人,比什麼都重要。」母親執拗開口,「你不是答應過我,要替阿音尋一門最好的親事嗎?眼前的謝家就是最好的,你到底哪根筋不對?」


「反正我說不行就不行。那些書香門第規矩森嚴,向來瞧不起商賈出身,阿音若是嫁過去,就是跳進一個火坑,我做父親的絕不能同意。」


「你胡說,要是讀書的人家不好,我們孟家的兒女為何個個要讀書?」


「你……」


我從未見母親這樣跟父親爭執過,面紅耳赤,一步不讓。


以往總是父親堅持己見,她選擇妥協。


可這次不一樣。


謝家是清貴名流,我若能嫁過去,人生從此便不同了。


母親沒有讀過多少書,也不懂什麼大道理,甚至在長姐出事後選擇了放棄,息事寧人。


但我知道,她有天底下母親的本能——


保護孩子。


16.


就在堂上一片混亂,七嘴八舌抒發己見的時候,父親的聲音突然穿透眾人,朝我發話。


「阿音,你說呢?你想攀謝家這個高枝,嫁去京城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凌厲,嘴角有不易察覺的慍怒。


孟家的女兒從小就被教導,不可好高騖遠,攀附權貴。


這是聖賢書上的道理,我曾經也以為僅僅是聖賢書的道理。


直到長姐死的那天,我才明白,這是為了讓孟家的女兒永遠走不出他們掌控的範圍。


不好高騖遠,才能跳進他們安排的火坑。


不攀附權貴,受了委屈才有底氣找娘家做主,而不是忍氣吞聲。


靠著這些道理,他們將出嫁的女兒與孟家緊緊捆綁在一起,哪怕覺醒,也會第一時間回到孟家。


這才是他們不願意與謝家結親的真正原因。


因為謝家不是火坑,京城更在千裡之外。


一旦我嫁過去,就是掙脫牢籠的鳥,難以掌控了。


可這卻是我唯一的機會。


成為官眷,背靠謝家和天子,他日我才有能力救出其他人。


「我要嫁。」


「我嫁定了。」


17.


從我大聲說出這句話開始,孟家便翻了天。


父親氣暈過去,大伯和三叔怒斥我大逆不道。


家裡的兄弟輪番來勸說我放棄跟謝家結親。


我哥甚至不惜口出威脅:「你要是真嫁去謝家,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妹妹,你也不必喊我哥了。」


他似乎還沒有發覺,從長姐死的那天起,我就再也沒有喊過他哥了。


我要蟄伏在孟家,或許不能不偽裝成一個恭順的女兒,但至少不必偽裝成一個好妹妹。


「說完了嗎?說完就滾出去。」


孟祿指著我,連說了三個好,氣得摔門而出。


他走後,嬸娘們也來了,卻不是讓我放棄,而是暗中支持我。


一則,她們也覺得我爹這次有些不可理喻;


二則,這可是天子賜婚,要是裝病拖延,誰知龍顏會不會大怒,治罪孟家。


所以,還是嫁的好。


姐妹們就更是站在我這邊了。


沒過多久,謝家果然派人來提親。


州牧大人居中做媒,這門婚事就這麼定下了。


18.


待嫁的日子風平浪靜,似乎回到了去年孟家和樂融融的時候。


可越是無事發生,我越不敢掉以輕心。


我知道,父親絕不會讓我就這麼出嫁。


先祖留下的羊皮書裡清楚地說過,要讓孟家的女兒覺醒,必先斷其夢想,毀其前途。


孟家的男丁應該在醞釀著,怎樣徹底斷了我的前途吧?


果不其然,幾天後的一個深夜,有人闖入了我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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