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女恨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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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2025-01-17 15:56:27

她不滿地點我,「你得好好勸勸你父親,哥兒以後繼承世子爵位,官場上有的是錢需要打點,我出身不高可沒錢打點,明朗的錢還得養我呢。」


我笑笑,「知道了母親。」


許明朗夜裡來同我說:「你不必理會母親,沈家的財產是沈家的,和王府無關,母親那裡我會去說,我已經上書將弈哥兒立為世子,繼承爵位,往後,沒人再敢難為你了。」


第二日一早,許明朗用完膳就去找太妃理論。


這次太妃裝暈,許明朗也沒罷手,一直到宮內同意弈哥兒為世子的折子下來,太妃這回才是真的氣暈了過去。


管家說,太妃暈倒前,嘴裡還咒罵喊著不孝子。


19


那日之後,太妃一改往日對沈家家產的殷切,也開始裝模作樣地說:「明朗說得沒錯,沈家的東西畢竟是你們沈家的,以後我也就不說了,你要好好調理身體,再為王府開枝散葉。」


太妃身邊婢子鴻雁從外面進來拿出了一個食盒,「這是太妃給王妃準備的補身子的藥。」


太妃盯著我,「這藥要趁熱喝。」


我接過湊到嘴邊,綠蟻大驚失色喊道:「王妃,你忘了你剛才喝過補藥的,現在又喝,萬一這藥犯了十八反可怎麼好?」


我為難地放下藥碗,「母親,我從明日停了補藥喝這個吧?」


太妃冷哼一聲起身走了。


等人走後,綠蟻嗅了嗅這個藥,怒道:「這裡面添了別的東西,你喝了不出三個月就會癱瘓中風!」


我冷笑,「她這是想要留著我的命威脅我爹娘。」


「我這就去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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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攔著綠蟻的手,拿回碗,「不用,放著。」


晚上許明朗公務完回來歇息,我命綠蟻端來藥膳,他皺眉喝完,「怎麼苦了許多?」


我嗔了他一眼,「母親讓我們再生個孩子。」


許明朗笑,「行,再生個。」


那日之後,太妃每天送來的藥,都在晚上進了許明朗的肚子,府內的大夫太妃打點過,就是為了讓我放心喝。


可她不知道,當我給的銀兩比她給的多百倍時,大夫會毫不猶豫地倒戈。


我似笑非笑地盯著等候在一旁的大夫,「聽說太妃每日睡前會喝你開的補藥。」我漫不經心地說,「她有一樣愛吃的菜餚同一味中藥相克,分開看無毒,可一起食用便會萎靡不振,時間久了,便會產生幻覺逐漸死亡,你是大夫,你知道是什麼嗎?」


「知道。」


我呷了一口茶,「我為你女兒尋了一個好去處,我幼弟痴傻,父親在我八歲時收養過一個乞兒做養子,因他常年在海上經商,這件事情沒人知曉,不日他就將回來。」


「你女兒性子剛烈,與婆母不和,被夫君休棄,聽說她病了不敢出門?我家那位養子為人端方,她嫁過去做妾,得不到夫君的愛,可卻自由,這輩子吃穿不愁,也無人敢說她的闲話,沈家會養他一輩子,保她無虞,屆時她若是有了心上人,我親自為她保媒。」


「謝謝王妃!謝謝王妃!」他不住磕頭擦淚。


我笑道:「出去吧。」


人若是有了軟肋,便有了短處,短處拿在旁人手裡,這輩子便也翻不出波浪。


可也不能一昧地威脅,恩威並濟才是用人的上上之道。


許明朗說我溫柔膽小,真是可笑。


我若是溫柔膽小,如何能撐得起沈家偌大的門庭。


這些年的商場沉浮,我早已心冷似刀,殺人也是慈悲相。


20


太妃房內的眼線來說,太妃這段日子的身體越來越差了,時常夢魘。


我瞧著她倒是康健得很,還能日日派鴻雁來給我送藥。


她是鐵了心想要吃我家的絕戶,可惜不巧,我也想吃這王府的絕戶。


這王府雖然錢不多,但是有爵位有權勢,本是我這種商戶這輩子也高攀不起的。


我實在是感謝她為我沈家送來這樣一條逆天改命的近路。


這段時日我裝得虛弱,日日纏綿病榻。


太妃一開始還派人虛偽地來看我,後面瞧我實在是虛弱得不成樣子,以為我大限將至,竟然是裝也不裝了,直接讓鴻雁來把弈哥兒抱走了,美其名曰怕沾上我的病氣。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這個要死的人反而還活得好好的,她卻在一個午間倒在了佛堂的蒲團上。


而許明朗也在當日昏了過去。


一切都是剛剛好。


那日是我這三月來頭一回認真梳妝打扮自己,太妃白了頭躺在床榻上,嶙峋的手指顫顫巍巍。


鴻雁和一直照看太妃的大夫跪在地上,綠蟻將一沓銀票放在他們手中。


他二人轉身離開,我握住太妃的手,一如當初她握住我的手詢問我沈家的家產一般。


隻是我這雙手比她白嫩了太多太多,我還有許多的年頭可以活,而她就要死了。


「母親,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一個?」


她渾濁的眼珠抖了抖,喉嚨裡發出破碎難聽的嘔啞聲,卻語不成調。


「真可憐,你不會說話了,那我便大發慈悲都和你說了吧。」我笑著拍了拍她的手,「好消息是,我父親曾收養過一個乞兒做養子,他從海上回來,為我沈家又開闢了一條賺錢的新路子,我們沈家後繼有人了,母親可還開心?」


她撕心裂肺地震動身體,眼珠迸出血絲。


她費盡心思籌謀,如今竟然毀於一旦,焉能不氣。


「母親別動怒,日後,我的孩子會和他的孩子一同前往骊山書院念書,他們會一起長大,日後會互幫互助,我的孩子日後仕途上少不了銀子打點,他的孩子日後接管沈家更是少不了官府幫襯,母親,你真好,起碼能旺我沈家後面至少三代啊。」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這應該算是我來到王府這兩年以來唯一一個真心的笑,「壞消息是,我的夫君他喝了你日日給我送的補藥,中風了,據說不能下床了。」


「他……是……真心……對……你……的啊!」她用盡全力口齒不清地嚷,滾燙的淚水滴落,卻濺不軟我冷硬的心髒。


我冷冷道:「我幼弟也是真心救你的,可你也不是恩將仇報了嗎?我父母兄弟待我恨不得掏心掏肺,我怎麼會為了一個男人所謂的真心,背棄我的父母兄弟?」


我松開她的手,從綠蟻手裡接過藥掰開她的下巴使勁灌了進去,「母親,你走好了,我還得去送你兒子上路。」


上等的瓷碗丟擲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我拿起幹淨的帕子擦幹淨手上黏膩的藥汁,聽著她慘厲的嗚嗚喊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21


太妃葬禮那日,是我時隔七日後第一次見到許明朗。


他坐在輪椅上,歪著嘴,綠蟻在一旁為他擦著涎液。


我原以為他看見我會是滿眼的恨意,誰知他隻是紅了眼睛,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


我並未多看他一眼,太妃葬禮辦完後,綠蟻來找我,說是許明朗要見我。


我原本不想見他,他如今說話艱難,又有綠蟻守著,我也不怕他能幹出什麼威脅我的事情。


「聽說你有事找我。」我一改往日的溫柔,冷冷淡淡地坐在一旁睨著他。


他看著我,眼淚落下,卻不說話。


「你若是沒話說,那便少找我。」


我起身欲走,他聲音含混不清,我卻聽清楚了。


「月……卿,對,對不起。」


我扶著門的手一怔,他繼續哽咽不清地開口:「王府,都,都給你,我,我給你,賠罪,可,可是那年,元宵燈下,我是真的,想娶你,我娶了你,也是真的……想和你過一輩子,讓你做王府的……王妃,一輩子,敬你,愛你。」


我沒有回頭,「你若是真的想給我賠罪,就找個地方自己跌死吊死,絕了我所有後患。我沈月卿從小到大有的是人愛,不缺你那點兒稀薄的愛,那年元宵燈下的初見,不過是我聽說你不願意娶我故意制造的偶遇。」


「清醒點吧許明朗,若不是你母親心生歹念,想要吞下我沈府的家產,我根本不可能為了保護沈家委身於你,我沈月卿自小見慣了西子湖畔秀麗山水養大的俊秀兒郎,怎會看得上你這種濫情的武夫。」


他哭的聲音令我心煩,我回頭,惡狠狠道:「你有什麼好哭的,你覺得你無辜嗎?你母親表妹害死我弟弟,將他推下懸崖,你知曉後第一時間居然是帶人搜尋他的屍骨燒毀拋入海中毀屍滅跡,你們一家人何其歹毒,你起碼還能祭奠你母親的牌位,可我呢!我弟弟是真的死無葬身之地!許明朗,你該死!」


22


六年後,弈哥兒開了蒙,我準備將他送到骊山書院念書。


送行前一晚,王府裡擺了宴席,我讓人將許明朗推了出來。


弈哥兒開心地給他夾菜,「爹爹,師傅講的《左傳》我已都會背了,你考考我。」


玉姐兒白了他一眼,「哥哥就是愛臭顯擺。」


弈哥兒哼道:「你明兒就見不到我了!」


「見不到你才好呢,你日日跟我搶吃的,爹!哥哥壞!」


兩個奶團子鬧成一團,許明朗眼裡浮現出笑,接著便落了淚。


他艱難開口,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說,說得很慢,卻字字清晰:「乖……你們都乖……要聽娘親的話……弈哥……兒念書要勤奮,練武也不能荒廢,日後要保護好妹妹……我的玉姐兒,想做什麼都好,不要怕,現在爹娘給你護著,以後哥哥護著……你一輩子要舒心地過,要對你娘好,娘小時候吃了很多苦,你們都要對娘好,知道嗎……」


他的五官並沒有什麼改變,同那年的花燈節別無二致,依舊是白面書生的模樣。


弈哥兒和玉姐兒撲在他懷裡,「知道,我們也會對爹好。」


他笑著揉他們的頭,眼淚一直沒停過,卻不敢看我。


那晚,家宴過後,許明朗笨拙地拉住我的衣角,「月卿,我能和你,說說話嗎?」


我停下腳步,沒什麼溫度地看著他,「說吧。」


他坐在輪椅上低著頭,苦笑,「我們一家人對不起你,月卿,我認,我有今天是我咎由自取,我不後悔,我母親是個不受寵的才人,若不是當年懷了我,可能早就死在了現在的太後手裡。我在宮裡長大,外人看我是皇子,金尊玉貴,可我卻連飯都吃不飽,我娘和表妹就省下自己的給我。


「你說我濫情,我不濫情,我隻愛過你,我也隻愛你,我娘讓我娶你,我不願意,不是因為我不喜歡你,是因為我不想害你,母親目的不純,我不想拉你進來,可我是個軟弱的人,我娘為我在宮裡受盡欺辱,我違拗不過她。


聽聞芸娘在住處罵了我半夜,摔碎了無數珍奇古玩。


「(我」「我娶了你, 我開心, 我想盡辦法地彌補我娘殺害你弟弟這件事情對你的傷害,可我對你的彌補實在是微弱, 你什麼也不缺,我卻什麼也沒有。


「我小時候沒吃飽過飯,所以我覺得有好吃的就是開心的, 我喜歡看你吃東西滿足的樣子, 我小時候也沒有像樣的衣服首飾, 所以我變著花樣買給你, 你體面尊貴我就高興。我對你的愛的確拿不出手, 可已經是我能給你的所有了, 我並不奢求你愛我,我能看見你, 我就很竊喜了。」


他嘆了口氣,仰頭朝我努力地笑著, 眼圈卻是紅的。


「如果人可以選擇下輩子就好了, 我下輩子, 就當個镯子,你日日戴著,我養你。」


23


第二日送走弈哥兒後,夜半我睡不著在房裡看書, 綠蟻來報,許明朗一刻前從榻上爬到了後院的井口,自己投了井。


我愣愣地坐在床榻上,望著外面那輪潔白的明月,喉嚨有些疼,「嗯。」


綠蟻將一個錦盒遞給了我,裡面是一副通體碧玉的翡翠镯子, 「這是他放在井邊的。」


镯子下壓著一張字條,已經卷邊泛了黃,是許明朗還未中風前寫下的, 筆鋒勁挺, 「月卿吾妻, 生辰快樂,願歲歲長相見, 不負相思意。」


他喜歡送我镯子,這些年, 他送了我許許多多, 他信玉養人那一套。


綠蟻走後, 我將那本還未看完的書蓋在臉上假寐。


卻一夜無眠。


第二天,綠蟻在外面敲門,說二房的人來同我商量許明朗的身後事。


我拿開臉上的書, 翻開被墨浸湿的那頁,又是嶄新的一面,「來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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