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今晚的僵屍

第4章

字數:3589

發佈時間:2025-01-27 11:56:15

師父說直男是人間寶藏,所言誠不我欺也。


李燕生宿醉一場正好趕上他休沐,我懷疑他是算好的。他一直睡到午時才醒,然後頂著額角的傷晃晃悠悠進我房間。


我沒好氣地說:「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喝一半就睡著了還行。」


他揉著眼角,皺眉道:「你別氣了,過幾日我傷好了自會帶你出門。」


你看這就是李燕生比姜垣那個傻子好的地方,他喝醉了不斷片兒。


我思忖了一下,得寸進尺要求他放我出去,總不至於現在還懷疑我吧。


「不行,頂多活動範圍擴大到丞相府。」


「好嘞!」


他這才發覺中了我的計,也不氣,好笑道:「你以前都不愛出門,如今怎麼一心想出去。」


「這能一樣嗎?以前我是自願不出門,現在我是被迫不出門。我要是自願,牢房我也待得開心自在,我若是不願,皇宮我也不想住。」


他突然想起什麼,問我以前在牢裡的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我和他們互相講故事。」


他好奇問我講的什麼。


我就把師父給我講的肖申克的救贖的故事講了一遍。


他聽得津津有味,然後一臉了然地說:「難怪後來獄卒在牢裡發現了挖到一半的地道,原來是受了你的啟發。」


那位兄臺被加刑十年。

Advertisement


啊這…著實抱歉哈。以後要補充一句危險動作請勿模仿,如若遭殃算你倒霉。


往後幾日,我每天在丞相府逛一逛,其餘還是窩在房間看闲書。宅女果然還是宅女。連著幾日莫離都不來找我了,我很難過,我剛認的弟弟就這麼消失了,我還想聽他多叫幾聲姐姐呢。不過李燕生來找我的次數變多了,話談開以後我們總算能心平氣和地交流…那是不可能的。


比如一日他問我斯德哥爾摩是什麼。我說:「就好像我罵你一頓,你反而喜歡上了我,我又打你一頓,你反而愛上了我,我對你又打又罵,你反而死也不願意離開我甚至想把命都給我。」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黑著臉拂袖而去。


然後第二日又過來,問我薛定谔是什麼,我說:「就好像陸晚舟需要你的時候,你就是她的好哥哥,不需要你的時候,你就和她沒有任何關系,這叫薛定谔的哥哥。」他又被氣得拂袖而去。


第三日,拂袖而去…


循環往復地拂袖而去…


你看,和平交流是不存在的。以及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對我斯德哥爾摩了。


有一回李燕生槓不過我以後,居然沒生氣,還一臉求知若渴地問我嘴皮子如何變得這麼厲害的。


嗐,這就要說到我的師父谷聖子了。我十歲那年遇見的他,當時我已經成功氣走了四個教書先生,最後走的那個擺出一副錚錚鐵骨的樣子,和我爹說我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朽木不可雕,甚至還說我爹不如再生一個女兒更現實。我爹說滾滾滾,再不滾我就給你安個罪名關牢裡。於是先生唯唯諾諾地滾了。


經此一遭,我爹覺得傳統教育是管不了我了,也不知道哪裡打聽到的我師父,愣是請進家門與我見面。


谷聖子,本名顧深,但他覺得不夠玄乎,於是化名谷聖子。


…其實我真的覺得這名字很一般。


與我初見時他才二十五,一身青衫,翩翩君子,人模狗樣,道貌岸然。見到我的第一Ţų₎眼雙目放光,「總算找到你了,真是個漂亮的小蘿…小姑娘。」


我無語地瞥了他一眼,「我姓沈不姓羅。」


他笑眯眯地,「好好好。」


這就認識了。


按道理我不該叫他老頭子,但我是那種按道理的人嗎?我不是。


我給他取了好多外號,老家伙,糟老頭子,谷神棍等等,他都不生氣,說不管我怎麼取外號,都無法抹去他年輕帥氣的事實。


我服了,這是我遇到的最不要臉的教書先生。


意識到我不喜歡琴棋書畫以後,他說那就不教這些。我說你不會根本一竅不通吧?他笑笑,然後後面四天他輪著讓我領教了一番他的琴棋書畫…


於是我乖乖改口,「師父牛逼。」他揉揉我的頭,「徒兒真乖。」笑得瘆人。


就這樣谷聖子開始了他的毀人不倦的教書生涯,在他的教導下,我向著成為一個優秀的槓精的目標飛速前進。


不教琴棋書畫,教啥呢?他就教我認字,做算術,看話本,還教一堆雜七雜八聞所未聞的東西,甚至還有異邦的語言。


不過他最喜歡給我講故事。哪怕被我槓上開花。


他說從前有個白雪公主,皮膚像雪一樣白,嘴唇像血一樣紅,頭發黑得像烏木窗框。我說那不是和女鬼一樣嗎。他說難道你見過女鬼長什麼樣?我說話本子裡都這麼說的嘛。他說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你沒有親眼見過,怎麼就能說女鬼長這個樣。我說哦那好吧你繼續。


他又繼續講,講到王子親吻棺材裡的白雪公主。我說停停停,這個王子是不是有什麼毛病,死人都敢親。他瞪了我一眼,拿著扇子的手將將要落下。我說沒事了您繼續。


他說算了我換個故事,然後開始講灰姑娘,等他講到王子拿著水晶鞋找到灰姑娘的時候,他微微一笑,問我你覺得他們成婚以後會如何。


我說我一個小孩子講這個不太好吧會不會少兒不宜。他拿扇子敲了下我的頭,讓我想好再說話。我揉著頭說不就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嘛,你和我講的故事不都這樣。他嘆了口氣,說書上的結局不一定是真的結局,說不定還隻是故事的開頭。我說停,再說就聽不懂了,這不是我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應該知道的。


他最後還是放棄用童話故事感化我,他說他已經發現我的天賦了。我說啥。


他說抬槓。


然後他開始教我怎麼和別人吵架。他說吵架呢,一開始先講道理,畢竟要先禮後兵。講理講不通,那就可以開始抬槓了,因為很明顯對方和你的知識水平不在一個層面上,你需要用抬槓來化解其中的鴻溝。怎麼槓,顧左右而言他,答非所問即是答。抬槓的更高境界,是再加上陰陽怪氣,最好還是笑嘻嘻的,保證對面氣得半天說不出話。吵架的下層才是汙言穢語,撒潑打滾那更是上不得臺面,他說會吵架的人都是髒字不說一個就罵的對面啞口無言。


他又說能不抬槓還是別抬槓。


我說晚了,我已經記住了。


他生怕我長歪了,又讓我熟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天知道他怎麼搞出的這套東西。


聽我背完以後他還激動地喊什麼社會主義光芒長存。


所以我說這人腦子有些問題。我家附近的姑娘也這麼認為的,以至於我和他認識的這十年他一直打光棍。


如今孤身一人還被流放,太慘了。


李燕生聽我講完這些,說若是早些知道,定要與他結交一番。我說不太現實,因為我師父比我還會槓。他沉默了。


嗐,沉默是今日的李燕生。


李燕生:「你閉嘴吧。」


我:「你看你越來越像我了。」


他又沉默了。


沉默是…算了算了,不套娃了。


就在李燕生和我陷入沉默的套娃的時候,莫離突然出現了,在李燕生耳邊說了什麼,然後他臉色一變,復雜地看我一眼。


「雲竹自戕了。」他說,「但是被救下了,眼下他想見你。」


我:「啊好那走吧。」


他又拉住我,慢吞吞地說:「你若是不願意去,也無妨。」


我知道他的意思,稍微動點腦筋想想也知道,雲竹是他安插在我二哥身邊的線人。但是怎麼說呢,各為其主罷了,我並沒有特別怨恨他和雲竹。


 「你什麼時候這麼磨磨唧唧了,他要見我,我也願意見他,那就見唄。」


我見到雲竹時,他正靠在床頭,形容憔悴,與我半個月前見的大不一樣。他脖子處有道紅紫色的痕跡,和他蒼白的臉比起更顯得猙獰恐怖。據說小僕從來敲門,見半天沒人應,推門就撞見他一尺白綾懸在空中。


其他人都退了出去,留我和他二人。


我在他床邊尋了個位子坐下。


「我本以為我早忘記了,可見你第一面就想起了他。」雲竹偏頭看著我,一雙眼黯淡無光,聲音也沙啞得很,不復從前的溫潤。


不知為何我覺得我不需要說話,隻消當個聽眾就好。


他又眨了眨眼,看向前方,自顧自繼續說話。


他和我二哥初次見面時,他正被一個紈绔子弟糾纏,旁邊的人看這人穿著非富即貴,愣是不敢招惹。


「這位爺,我家隻是琴館, 不賣身的, 您要不去別處看看?」館主匆匆趕來, 畢恭畢敬。


「呸, 小爺我今日要定他了,我爹是吏部侍郎,我看誰敢攔!」說著就把雲竹往房裡拽。


我二哥是這時候出現的。他一身玄色闊袖蟒袍,搖著扇子從人群中走來。


「哦?你看看我攔不攔得住?」他拿著扇子半遮面, 眼帶笑意。


未等那人反應過來, 館主忙先過來作揖。「沈二爺,讓您見笑了,今日可來得早。」


京城之中叫沈二爺的, 又喜歡來風月館的, 也就我二哥一人了。在場的都認出了他。


二哥收了扇子, 頷首, 「唔,聽聞剛來了位琴師琴技絕佳,想著過來看看。」轉而他目光移向神色不虞的雲竹,「就是這位罷?小爺我先包了。」


那紈绔氣得不行, 剛想說什麼就被我二哥涼涼瞥了一眼。「吏部侍郎?」他說,「要不要我爹關照關照?」


彼時我爹已經是個赫赫有名的大奸臣了, 那人終是心存忌憚, 罵罵咧咧地走了。


那日他回府,激動地和我說雲竹才情雙絕, 說高山流水,知音難覓, 他得遇雲竹此生無憾。


我當時正在鑽研我師父給我出的雞兔同籠, 心煩意亂地敷衍了句哦那你好棒棒。


算來算去, 二哥與雲竹相識三年, 他被斬首的時候也不過才二十二罷了。


我爹倒臺前。雲竹與李燕生的人通消息正被二哥撞見。他沒發怒,隻是等別人走了, 從懷裡掏出個小玩意兒。「路上看到的,隨手買來送你。」這是他三年來的習慣。


雲竹還想解釋什麼, 被他擺擺手,隻說:「再彈一次高山流水吧。」


最後一次高山流水。


我曾在見過他們擁抱。


說是擁抱,更像挽留,又像是告別。


牢裡的二哥,身穿囚衣,披頭散發, 臉上身上還有受刑留下的傷口和血跡。誰能想到他曾是那個京城中風流倜儻的沈二爺。


雲竹問他, 「你恨我嗎?」


二哥笑笑,「為何要恨?做錯事的確實是我們沈家, 你又何錯之有。」


他說:「雲竹,就是可惜, 聽不到你的高山流水了。」


雲竹跪在地上, 抱住了他。

暢銷精選

她是晚秋
她是晚秋 "主動放棄攻略任務後,系統清除了我有關裴競的一切記憶。 起初,我搬離別墅,他以為我隻是在鬧脾氣,並不在意。 直到一個月後,他陪著繼妹去醫院產檢,碰到了失蹤已久的我。"
逃婚明信片
逃婚明信片 "十月初五,訂婚這天。 我爸紅光滿面,拉著訂婚對象四處敬酒。 “當然是我女兒高攀了,她都30了,不嫁人怎麼行?”"
漁周唱晚
漁周唱晚 我和周宵是娛樂圈最恩愛的夫妻之一。粉絲不知道,我們當年「沒拉
幼君
幼君 我先生陸時清去世那日。 鋪天蓋地都是這位傳奇外交官的深情遺書。 【璇儀,終得同葬,千載共眠。】 可惜,我不是璇儀。 我是陸時清視為一生汙點的發妻。 不得出現在廳房見客,有人時隻能自稱表妹。 操勞半生後,我重回十八歲, 決絕地退掉陪他赴法國任職的機票。 這一世,頑固不化的許幼君,再不痴纏了。 她也有拼盡全力想要守護的東西。
 錦棠
錦棠 "前生,直到陸承允死後我才知道,我冤枉了他。 奈何那個叫做宋悠然的女子,誕下了他的孩子,吃著他「渣男」的流量飯。 仗著孩子那麼一點血緣關系,她入住了陸家。 而後的十年時光,她殘忍地逼死陸家父母,利用孩子繼承陸家的產業。 一步登天。 很多年之後,她端著一臉的假笑,告訴我。 「蘇錦棠,陸承允從來都沒有出軌,我隻不過是在酒店撿了一個你們用過的小雨傘而已。」 她端著勝利者的笑容,無情地嘲諷我。 再次睜開眼睛,我回到了我與陸承允結婚的那一天。"
車禍時,他將我拋下
車禍時,他將我拋下 "我陪沈知州去找白月光的路上,發生了車禍。 他心急如焚,把受傷的我留在了事故現場。 車子發生爆炸,我被好心人送進醫院。 閨蜜望著我心疼不已,哭紅了眼求我別再喜歡沈知州: 「江玥,求你別再喜歡他了,他不值得。」 我替她拭去了淚水,輕聲道:「好。」 又頓了頓:「可沈知州是誰?乙遊新出的角色卡嗎?」 關於沈知州的一切。 我都不記得了。"
抹殺攻略對象
抹殺攻略對象 "梓豪在幼兒園昏倒了。 我趕到醫院。 卻聽見丈夫和兒子在密謀。"
我,齊天大聖,靠彈幕逆天改命
我,齊天大聖,靠彈幕逆天改命 "打白骨精時,師傅又在一旁念緊箍咒阻止我。 這次我並沒有像往常般頭痛欲裂,隻是眼前忽然出現了一串串金光閃閃的文字。 【氣死我了!這個唐僧眼瞎嗎?白骨精這麼明顯都認不出!不幫猴哥幫妖怪!】 【九九八十一難,這才走到第二十難,可憐我猴哥之後還有很多苦要吃!】 【反正在這個破團隊裡待著也憋屈,我要是有猴哥這一身本領,直接單幹!】 【爸了個根的,這劇情氣得我想衝進屏幕給唐僧套麻袋!】"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