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對。」
「氣血雙虛，肝脾也不好，我先開兩副藥幫你調理一下。」
藥方開完，老大夫一把把藥方拍到了傅耀陽的懷裡。
「沒事也不見得你這小子來找我！」
傅耀陽嬉皮笑臉地湊上去。
「我爺爺最近總和我提你，正好我這個弟弟身體不好，就順便過來讓您給看看，除了您老的醫術，別人我哪信得過啊？」
「算你小子有眼光。」
老大夫的眼神看向我，左右看了一眼，贊嘆了一句。
「這小伙子長得真俊啊。」
我愣了，指了指自己。
「您說我？」
我都被罵肥豬了，會……俊？
「你骨相好看，好好吃藥，瘦下來不比耀陽這小子差。」
我看了看傅耀陽陽光帥氣的臉，點了點頭。
老大夫一定是很有醫德那種，為了讓我努力減肥，才善意地騙我。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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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傅耀陽被叫回家吃飯，我在宿舍啃完蔬菜，就到操場上散步。
陽光很好，操場上的人很多。
但不知道為什麼，不管我走到哪裡，看我的人都很多。
我心裡瞬間緊張起來，滿腦子都是：他們為什麼看我？看我做什麼？覺得我很胖、很醜？
我手足無措，有點想跑，就被一個長相可愛的學姐攔住。
「有……事嗎？」
我不自在地問，對面的女生嘆了口氣，語氣幽幽的。
「我看你和傅耀陽關系挺好的，來提醒你下，是不是得罪人了？」
「嗯？沒有啊。」
說到「沒有」的時候，我腦子裡突然想到了梁站。
雖說上次我和傅耀陽都動手了，但是從家境來講，梁站不一定會敢惹傅耀陽，我就不一定了。
學姐舉著手機晃了晃，好心提醒。
「學校論壇有你的帖子，處理不好記得跟傅耀陽說，讓他幫你想想辦法。」
「謝謝學姐。」
可愛學姐擺了擺手，跑走了。
回到宿舍，站在門口就聽到裡面在說話。
「隻以為是個惡心的胖子，沒想到還特麼是個惡心的喜歡男人的胖子。」
「是啊，我一想到要和他在一個屋裡待三年，真的我渾身都難受。」
「你們那算啥，我上次短褲丟了，我現在都懷疑被死胖子給拿走了！特麼的。」
「我艹，你不會是被胖子看上了吧？」
「你特麼別嚇我，我看到論壇裡梁站師兄被死胖子糾纏，我都惡心死了。」
我伸手推開門，談論中的話瞬間中斷，幾個人互看一眼，用嘴型做出要吐的樣子。
我直接上了下鋪把簾子拉上。
簾子外沒有聲音，但微信提示音卻響個不停，還有他們偶爾的奸笑出聲。
大概是……又在說我吧。
打開校園論壇，裡面有聲有色地描述著梁站多麼多麼無辜，好心幫助學弟融入校園，卻被死變態糾纏，勉強答應後，又在生日當天被死胖子和他的朋友毆打。
下面還附送了監控視頻，視頻裡我給了梁站一巴掌，身邊隱隱約約的高大男人被模糊，最後是梁站鼻青臉腫的照片。
校園論壇瘋狂了。
「哇哦，年度精彩大戲，真精彩啊，但我怎麼覺得旁邊那個『朋友』的身形，有點像我師兄傅耀陽呢。」
「真假？瞬間更興奮了！不過，喜歡男生沒意見，追著人家直男強行掰彎多少有點惡心人了。」
「直掰彎也太扯了，誰沒看見蘇小星那缸一樣的身材，梁站學長八成也是沒辦法了。」
「我那天還看到蘇小星和傅耀陽一起回學校呢，不會是換目標了吧，趕緊告訴校草別上當了！」
……
無數辱罵和惡意猜測的言論充斥著我的腦海，仿佛時間又回到了初中，爸媽剛離婚那段時間。
「蘇小星長得也太醜了，像是動漫人物裡的外星生物反派。」
「我聽我奶奶說，蘇小豬的爸媽要離婚了，誰都不要他，因為他是肥豬星人。」
「每次路過蘇小星旁邊，我都感覺好臭，和垃圾桶一個味道，難聞死了。」
隻要我踏進校門，就能聽到無數的同學在我耳邊說我胖，說我惡心。
慢慢地，惡意開始堆積，我的書本、作業、書包被丟進垃圾桶裡，他們把我關進廁所，任我哭喊也不給我開門；會在夏天把髒水桶倒在我身上，就為了證明，我這個死胖子確實很臭。
每次回家，奶奶總是心疼地抱著我直哭，給我新婚宴爾的爸爸打了四次電話，他每次都說：「同學欺負他？那人家怎麼不欺負別人？！他胖成那樣，沒人喜歡也正常，都是他媽沒養好。」
沒人喜歡也正常？
原來我沒人喜歡也正常。
9
學校裡到處都是流言蜚語，每個人看我的目光都是那種好奇、惡心，然後和身邊的人低聲竊竊私語，讓人沒有片刻安寧。
我悄悄爬上頂樓，坐在樓頂的邊角，居高臨下地，仿佛能把整個學校都看個清清楚楚。
這裡還是之前偶然發現的，鎖住頂樓大門的大鎖因時間太久壞了，我就把這裡當成了我的秘密基地。
還沒待上一會，突然發現樓底下的人群聚集了起來。
有活動嗎？
我低頭往下多看了幾眼，突然聽到身後頂樓的大門被「砰」的一聲巨響踹開了。
然後傅耀陽滿頭大汗地跑進來，朝我伸出了手：
「蘇小星，過來！」
嗯？幹啥？
我愣了一下，沒動。
「蘇小星，這兩天的事我都知道了，你過來，我幫你解決。」
傅耀陽真的是個好人，上次幫我審判梁站，這次還願意幫我，我都感動得有點想哭了。
「傅耀陽，你是個好人，雖然現在有點晚了。」
認識你有點晚了。
「還是想問你，你願意和我做朋友嗎？」
感覺和傅耀陽這樣的天之驕子做朋友，突然提出來，會不會讓他困擾？
傅耀陽站在三米之外，手朝我伸著，眼眶通紅，半天也沒說話。
被室友和校友那樣罵我，我都沒覺得多難過，可他的遲疑讓我眼眶瞬間酸澀了起來。
「傅耀陽，你說是不是就因為我胖，就不會有人愛我，也不會有人想和我做朋友，所以沒人喜歡我也是正常的？」
傅耀陽往前向我走了幾步，被我伸手阻止了：
「你別過來！」
你一靠過來，我就忍不住更想哭了。
「蘇小星！你腦子壞了嗎？你不是說你信我的，我會幫你改變的！」
「沒有朋友我來當你的朋友，沒人喜歡你，我喜歡你，沒人愛你，就讓我來愛你。」
「不就是個男人嗎？我哪點不比那個梁站好了？你選我啊！」
傅耀陽皺著眉眼，手有些抖，語氣帶著怒氣和著急。
我毫不懷疑，如果傅耀陽現在站在我面前，會伸手給我腦袋兩個大臂兜。
頂樓的風有些大，吹得我有些冷，我就想站起來下去。
誰知道剛站起來，就感覺腳下有點麻了，身子一晃。
樓底下的學生一陣驚呼，就連剛費勁巴拉爬上頂樓的校領導也是雙腿一軟，被身邊的同學拽住。
「蘇小星！你特麼別跳！」
嗯？
誰啊？
誰要跳？
我感覺文字系統好像在我腦子裡裝載錯誤了，不然怎麼會沒聽懂傅耀陽在說什麼？
傅耀陽眼圈通紅，眼裡含著淚，看向我的眼神滿是恐懼，說話的聲音哽咽中帶著委屈。
「你跳下去，我拽不住你。」
我：「……」
你禮貌嗎？
隨後，看他的樣子，我又有些忍不住。
腿不那麼麻了，我就自己下去，往他身邊走，剛走到一米開外，就被他身後拽了一下，我順勢往前一步，被他狠狠地抱在了懷裡。
「蘇小星！你……你別死。」
我伸手抱住他，有些好笑又心裡暖暖的。
除了奶奶，好像再也沒有人這麼在乎我了。
10
跳樓烏龍過後，校園論壇上的留言被取代，雖然主角依然還是我。
「最新消息，蘇小星為愛跳樓，校草傅耀陽天臺衝鋒。」
「我滴個天老爺！這麼刺激的？校草傅耀陽為誰衝鋒？天臺？他是瞎了嗎？居然看上蘇小星那個死胖子？」
「樓上瘋狂黑人問號，據知情人士透露，當初梁站被揍，蘇小星旁邊的人就是傅耀陽！」
「什麼意思？我怎麼看不太懂？」
「傅耀陽，學長！出來說一下啊，到底怎麼回事？我最近吃瓜吃得抓心撓肝的，無心功課啊！」
沒人以為傅耀陽會出來回話，但偏偏傅耀陽就出來了。
傅耀陽：「梁站生日宴會那天是我和蘇小星一起，不過是門口碰上的。」
「也是你打的梁站？」
傅耀陽：「呵，為什麼打他？蘇小星人家是胖了點，胖點怎麼了？他特麼自己喜歡男人，跟室友打賭，打賭多久能掰彎蘇小星。」
「蘇小星性格好，人也單純，就被騙了，生日宴會那天請我過去，我一到門口，孩子哭得老慘了。」
「欺負計算機系的孩子沒人管呢！沒時間說這破事，我一會把監控調出來，你們自己去看。」
沒過三分鍾，傅耀陽就黑了監控視頻，光明正大地放到了校園論壇，甚至貼心地去了背景雜音，把人聲放大，就連我站在門口時，屋裡他們奚落我的對話和笑聲，調到最大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校園論壇炸了。
「難怪挨揍呢，我要是蘇小星，我特麼直接廢了他的下三路！」
「現在轉專業到計算機系還來得及？我也想要一個這樣的學長，給我一個，我是大學生！」
「校草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渣男判官？！太帥了，狗渣男，人人得而誅之！」
「狗渣男，人人得而誅之！」
「狗渣男，人人得而誅之！」
……
校園論壇上熱鬧得不行，傅耀陽和我卻忙得很。
我被他拉到操場，繞著跑道一圈一圈地走，直到傅教練看著手表喊停了，我才可以停。
每日運動完畢，我就感覺兩條腿仿佛灌了鉛，想坐下歇歇，又被傅耀陽拉住了手臂，往男生宿舍走。
「你那個宿舍不待也罷，走，跟你去收拾行李。」
「可我還沒申請換宿舍呢？」
「換個屁，我在校外租了房子，有房間，你跟我過去住好了。」
「多麻煩啊……」
傅耀陽停下腳步，朝我邪惡一笑。
「正好方便我完成對你的改造計劃，小星啊，你的福分還在後頭呢。」
感謝的話到了嘴邊一噎。
突然感覺，也沒那麼感謝了。
11
宿舍的室友都在，傅耀陽冷著臉幫我收拾東西。
也沒多少，轉眼就收拾得差不多了，一手扛著行李卷，一手推著兩個箱子。
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自己來吧，我也不是女生。」
被傅耀陽躲了過去。
「你可拉倒吧，你一會出汗磨腿了，明天不想運動了是吧？」
傅耀陽這個人，人挺好的，就是嘴巴有點毒。
路上安靜了好一會，他突然問我：
「蘇小星，你那天在天臺，真的沒想跳下去嗎？」
我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想過。不隻這次想過，之前的很多次我都想過。」
「可是我坐在那兒的時候，又想起了我奶奶，她年紀那麼大了，我爸那麼沒良心，我要是死了，她怎麼辦啊？」
傅耀陽沒說話，又走了一會，我突然覺得不對勁。
「你不會……幫我審判渣男，還有陪我喝酒，還有天臺上，都覺得我要自殺吧？」
傅耀陽扭過頭，紅色染上了他的耳朵。
「有人跟我說過，世界是一面鏡子，你對他笑，他就會對你笑。」
「所以……我不是在救你，我是在積德。」
我勉強忍住笑意，有些無語。
不過總感覺這句話，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聽過？
12
接下來的三個月裡，喝著老大夫開的調理身體的方子，傅耀陽每天帶我增強體能，吃他做的健康減脂餐。
三管齊下，體重基數大的我，居然以一個月二十斤左右的體重瘋狂掉秤。
雖然每天都在飢餓感的折磨下，但在傅耀陽神出鬼沒的監督下，沒什麼毅力的我居然堅持了下來。
直到放暑假時，我已經瘦了六十多斤，逐漸露出了一點放大的眉眼。
傅耀陽送我去火車站時，還在殷勤地囑咐。
「回家也要運動，天天給我打卡，不然開學看我怎麼收拾你！」
「好。」
上了高鐵，微信的消息還一直響個不停。
全是傅耀陽的「諄諄教誨」，看得讓人隻想笑。
對面坐下個女生，居然是上次在學校裡唯一提醒過我的學姐。
「學姐。」
對面長相可愛的學姐見到我愣了一下，隨後震驚地問：
「蘇小星？你瘦了這麼多？」
我點頭笑笑。
「你也回 H 市？」
「對，我家在 H 市麗南路那邊。」
我愣了一下。
「好巧啊，我家也是 H 市麗南路那邊。」
本來就對學姐上次的善意之舉很有好感的我，得知家裡是一個地方，更是好感加深。
下了火車之後，我們打了輛車一起回去。
路上，李妍學姐和我換了微信，她人漂亮，性格也好。
我內向，也沒什麼朋友，她有時候就叫我一起出去玩，真心把我當弟弟。
按照傅教練的遠程指導，暑假的一個多月裡，我又瘦了差不多二十斤，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連奶奶都誇我變好看了。
開學之前，李妍姐要買衣服，準備回學校，正好我瘦下來後，衣服也是松松垮垮的，就跟著一起去，順便拎包。
事實證明，男生的眼光確實不如女孩子。
我選的覺得還不錯的，統統被李妍姐 pass 掉，然後她癮頭上來了，直接把我當成了娃娃。
「這件，這件，還有這件，統統拿去試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