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老板叫我進去，
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下個月開始，你們行政部自負盈虧。」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問了一句：「老板，我們行政部沒有進項啊。」
老板霸氣地回答：「這不是我的問題，這是你該去考慮的問題，你去把 HR 經理叫進來。」
1
我垂頭喪氣地回到辦公室。
眾人一看，都上來問：「老大，怎麼了？老板又發什麼瘋？」
我把老板的意思傳達了一下，所有人都跳起來了，這不是搞笑嗎？
我們部門總共有五個人，一個負責電腦相關的石頭，包括打印機、網絡等等，
一個小姑娘菲菲，前臺。
老員工張靜，負責辦公室事務。
芳芳負責後勤、司機等，還有一個就是我，大總管。
我把大家叫到一起，讓大家頭腦風暴一下。
石頭是個直男，一上來就說：「老大，這不是瞎胡鬧嘛？我們又不是銷售部，哪來的錢？」
菲菲接著說：「老板不會讓我們也去做銷售吧？那我還不如直接去銷售部，還能拿提成。」
張靜經驗豐富，她一直在想老板到底想幹什麼，過來半天，她才說：「老板是不是要趕我們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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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下，現在還不至於，雖然公司經營得每況愈下，但是還沒有到樹倒猢狲散的時候。
芳芳倒也直接，一拍桌子：「以後誰來用車，先交錢！」
芳芳這麼一說，馬上大家都有思路了。
石頭接著說：「修電腦一次兩百塊，打印一張紙一塊，網絡一個月兩百，要不然斷網線！」
菲菲也來勁了：「喝水一杯一塊，咖啡五塊，接待室一個小時兩百塊，不穿工服罰款一百，上班吃零食罰款一百！」
張靜哈哈大笑：「好的，反正現在夏天，不開空調了，最起碼能省點錢，保潔也遣散了，誰的工作區域誰打掃。」
這麼頭腦風暴下來，我也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於是寫了一個報告，把大概收費情況列出明細，我自己算了一下我們部門五個人的開銷，基本上也就是薪資，一年總支出大概五十萬，讓張靜大概算出一個收費標準，恰好能覆蓋我們的開銷。
這麼一通操作，我覺得也不算太難。
張靜又來問我：「咱要不要報價高一點？年底還能搞點年終獎出來呢。」
我瞪了她一眼：「就老板那個吝嗇樣，你是想上天啊？」
石頭又進來說：「已經把打印機設置好了，可以記錄誰的電腦打印了文件。」
菲菲進來說：「要不要給茶水間上個鎖？」
芳芳倒是很省心，直接發消息給司機和保潔，讓他們先不要動，看她臉色行事。
我的這幫祖宗們還沒有等我跟老板匯報我的計劃就開始擅自行動了，我想了想，也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去跟老板對抗了。畢竟，我是真的不知道行政部門如何創造收入，總不能不拿工資每天都講奉獻吧？
已經奉獻的老板買了一輛賓利，換了兩個老婆了。
想到這裡，我就更加生氣，於是推開了老板的門。
2
老板看見我這麼快就走進來，大喜過望，一邊接過我的報告，一邊罵 HR 啥也不是，反對他讓 HR 自負盈虧的偉大主意。
老板真的覺得自己是天才，每個部門都掙錢，錢可不就多了？
但是，他看著我的報告，臉色越來越難看。
看完以後，一把扔桌子上，衝我喊：「你是來耍我的嗎？」
我也沒給好臉色：「是你先耍我的啊，行政部怎麼自負盈虧？」
「那是你的事，你就不能幫助銷售部賣產品？或者去隔壁公司看看，能不能把他們的行政工作也兼了？」
我一下被整無語了，合著我上班的時候還得去做個兼職？我這哪是工作，這是純純的牛馬啊。
我想著也無所謂了，就繼續槓：「我為大家服務，收取費用，也沒有什麼不對啊。」
「這難道不是你們行政部該做的工作嗎？」
「那發工資不也是公司該做的嗎？」
他被我問得臉都憋紅了。
憋了半天，才說出一句：「不要總想著公司能給你什麼，多想想你能為公司做什麼！」
說完，就讓我出去。
我剛出門，HR 經理老趙笑呵呵在門外站著。
我看見老趙就生氣，甚至懷疑就是這孫子搞的鬼。
「趙經理可真有本事，小算盤打到我們頭上了？」
老趙在那兒裝無辜：「我也沒有辦法，老板讓我們 HR 做試點，但是你也知道，我管的三個小姑奶奶都是老板們的關系，惹不起啊。」
「他們背後有金主，我們行政部的都靠工資過生活，你這樣做可是斷了我們的口糧啊！」
「白經理，淡定，淡定，我相信你總會有辦法的。」
說完，賊兮兮地回自己的辦公室。
走到門口，他還回頭對我說：「白經理，行政部自負盈虧的郵件發到你郵箱了。別怪我啊，老板的意思，我也是打工人。」
我罵了句「滾犢子」，他才賤兮兮地關上門。
要不是他是老板大舅哥，我非得揍他。
這個時候，我才明白，隻有行政部自負盈虧，美其名曰，搞試點。
想想也對，敢這麼弄財務部，直接帶著賬本去稅務局，劉老板估計後幾年的飯有保障了。
研發部的更惹不起，在做的項目分分鍾停下來。
市場部的還得指望他們找錢去，再說，人家有進項，巴不得自負盈虧，錢都人家自己分了。
採購部公司也不敢，否則，那幫狗東西分分鍾把物料進價後面加個 0，工資不工資的無所謂。
算了一圈下來，也就是我們好欺負唄。
好在還有一個月，我也能再繼續想想辦法，當然，最需要做的就是抓緊時間找工作。
3
回到辦公室，幾個人看我耷拉著個臉，估計他們也猜到結果不夠理想。
張靜這次第一個開口：「老大，不行咱就辭職吧，正好利用這一個月找工作。」
石頭接著說：「沒事，下個月不發工資，咱就去仲裁，最起碼裁員賠償得拿到。如果找到工作了更好，走的時候拿一筆，不發工資繼續待著，反正到最後仲裁我們穩贏。」
其實，這些事情我都思考過了，我倒是不擔心最終拿不到工資，我就是覺得這個事情惡心，就這麼走了多少有點憋屈。
我從創業的時候就跟著這幾個老板，其他幾個股東都因為種種原因跟這個老板鬧掰，股份被他老婆接手了，公司成了老劉家的一言堂。
最初的時候，各個部門都是外面來的，大家一起努力，公司才取得了現在的成績。
跟其他公司一樣，業務走向正軌，先來一波功臣大清洗，接著安插自己的七大姑八大姨，也就是我來得早，甘心做牛馬，才堅持到現在，其他一起來的管理層，幾乎全軍覆沒。
我突然想著，是不是真的借著這個事情趕我走？
沒那麼容易。
事情到了這一步，大家都不顧體面了，我也沒辦法讓老板體面。
我對石頭說：「這樣吧，我來拍個視頻，發到網上，讓大家避雷，順便發泄我心中的鬱悶。」
石頭想了想，說好，反正公司的攝影器材都在他手裡，他也會剪視頻。
張靜說她負責文本，我們一起合計一下怎麼擠對這個老板，讓他臭名遠揚。
芳芳問：「要真人出鏡嗎？老板會不會報復？」
我想都沒想，就說我來出鏡。我無所謂了，反正也不想看他的嘴臉了。
說幹就幹，我馬上申請了一個抖音賬號，名字就是「奇葩老板的日常」。
我讓大家頭腦風暴一下，老板除了讓行政部自負盈虧以外，還有什麼奇葩事情。
反正這一個月闲著也是闲著，最起碼把老板搞臭，出一口惡氣。
我想了想，開篇第一個視頻，一定要爆。
「行政部自負盈虧」這麼炸裂的事情肯定能一炮打響。
張靜負責辦公室事務多年，文筆自然沒的說。
【朋友們，你們敢相信嗎？今天一大早，我的老板告訴我們，以後公司行政部自負盈虧。所謂的自負盈虧就是讓我們在工作之餘去做兼職，來賺自己的工資。你們沒有看錯！就是讓我們自己去賺自己的工資，老板白嫖我們！】
張靜洋洋灑灑寫了幾千字，把老板的醜陋嘴臉，我們的忍氣吞聲，HR 的助紂為虐寫得有聲有色。
我負責上鏡口播，由於自己親身經歷，加上帶著情緒，居然一條直接過。
菲菲還過來說：「老大，你天生就是吃這口飯的。」
拍攝完了以後，石頭把視頻剪輯了一下，然後配上字幕，下班的時候就發了出去。
菲菲其實也是個小網紅，說是網紅，是因為她也孜孜不倦地發了幾百條視頻，有擦邊，有才藝，有整活。說她「小」，是因為除了那幾條擦邊的視頻，其他點贊數都是個位數。
天天直播，直播間也就是固定的幾個人。
而且大部分的評論都是：【姐，你好好擦邊就好，看才藝我們有別人。】
她看我發出去，馬上就把視頻轉發，加了一句：【人家也是受害者。】
發完以後，大家就按時下班。反正現在真的是「白幹」，還不如早點回家陪家人。
我想著現在短視頻這麼卷，不一定給熱度，先回去睡覺，明天再想辦法找個推廣，出了這口惡氣然後來個華麗轉身，換一份工作。
反正下午石頭剪視頻的時候，我已經更新完簡歷，而且已經發給熟悉的幾個獵頭了。
4
等我吃完飯，打算洗澡睡覺的時候，石頭突然給我發微信。
【老大，快去菲菲直播間看看。】
我趕忙打開抖音，菲菲直播間有上千人在觀看。
我有點蒙，就這種姿色的擦邊主播，能有個一百人就謝天謝地了。好家伙，一千多人，而且居然還有人給她刷禮物。
菲菲這個小妖精，一邊擦著眼淚，一邊講：「家人們，你們敢信嗎？我上班的時候，老板讓我去做兼職。」
我一聽，不對勁啊，事雖然是這麼個事，但是菲菲一說，加上她的表演，讓我不由得想入非非。
直播間裡的「家人」一陣轟動。
菲菲繼續說：「老板不僅不發工資，還想著讓我們自己掙錢交給公司。」
直播間裡紛紛表示不信，菲菲說明天就把公司的通知發給大家。
她這招厲害，很多人都關注了她，表示要開開眼。
我想了想，要是前幾天別人跟我說公司要求部門自負盈虧，打死我，我也不能相信。
我給菲菲發了個微信，讓她先緩一緩，免得到時候鬧僵了，就真的沒辦法了。
菲菲似乎看到了我的微信，在直播間說：「領導不讓我說了，要不然開除我。」
這個小祖宗，真的是張口就來啊，不管了，明天到了辦公室再說。
這個時候，張靜打電話給我。
菲菲這丫頭夠狠，不過她覺得我們也可以走網絡這條路，她說菲菲今晚大概漲了兩萬多粉，打賞禮物扣掉平臺的收費也有幾千塊。
現在網上很多辦公室短劇，故事都是編的，我們隻要把老板的奇葩事情如實演出來，效果肯定比那些編的故事靠譜。
畢竟之前幾個股東鬥法，搶公章，互相找保安強制把對方趕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