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辛一臉不可思議，問我知不知道約他吃飯的人都排到幾號了？
我丟下一句沒時間就算了，轉身就走。
「等等！」
一隻胳膊從柵欄裡伸出來抓住我的衣領。
我拼命忍住反手劈暈他的衝動。
「你這個人怎麼一點誠意都沒有？」
我回頭，看到他摸出手機翻了翻，說正好今晚上有空。
那裝模作樣的假動作，居然透著些可愛。
回蘇家換了身衣服，我帶著成辛去夜市大排檔吃燒烤。
我慢吞吞給自己剝著小龍蝦，享受著不屬於末世的悠闲時光。
成辛伸筷，被我攔下。
記得末世有一次我們在河道裡掃蕩了一堆小龍蝦，成辛一口都沒碰。
他說他不愛吃這個。
可是現在，成辛卻驚訝地看著我：「你從誰那裡聽說的？我可喜歡吃小龍蝦了，可惜我媽老說它髒，家裡餐桌上從來見不到！」
我愣了愣，把剛剝好的龍蝦肉放進他碗裡。
成辛挺高興，臉上卻一副你別想討好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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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來剝就行，又不是沒手。」
聽到這句話，我肩膀微微一動，慢慢白了臉。
成辛毫無察覺，吃完飯還從車上拿了一盒巧克力給我。
「行了，一頓飯泯恩仇。這是我最喜歡的巧克力，就當是你請我吃飯的回禮吧。」
這盒巧克力我原封未動，三天後回末世又送給了成辛。
我撕開包裝上的火漆蠟，他從裡面拿了一顆放進嘴裡。
我有些高興，問他喜不喜歡。
成辛卻猛地拔出匕首架在我脖子上，臉色陰沉。
「你到底是誰！」
7
我完全沒想到他會突然襲擊，努力保持自然神色，把早就想好的理由說了出來。
可是成辛連一個字都不信，眼中充滿了疑惑和警惕。
「你知道嗎？這種巧克力是意大利一個私人甜點大師制作的，每天隻有十份，從不量產，而且保質期很短。」
「你說從貨架上找到，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我沉默了，我怎麼知道他們這些富家千金少爺嘴巴那麼刁。
吃個零食，還要吃什麼意大利私人大師的。
「你也知道，我是農村出來的，關於巧克力的門道我不懂。」
我拿起一塊新的巧克力遞到他嘴邊。
「喜歡就吃，不喜歡就扔了吧。」
「我就是我，還能是誰？」
成辛直勾勾盯著我的眼神，我不閃不避。
最終是他退了一步，把匕首插回腰間，從我手裡接過巧克力放進嘴裡。
「好吃。」
過了好久，他說了這麼兩個字，眼眶有些紅了。
我看著他身體空蕩蕩的一側，眼睛猛地襲來一陣酸楚。
把盒子塞進他僅剩的那隻手裡，我扭頭疾步離開。
8
過幾天，我去了一趟安全區，找蘇凌妙。
見到我她很高興，可是也掩飾不住臉上的憔悴愁容。
問過之後才知道，她攀附的那位領導前陣子收了位新人，很久沒來她這裡了。
我知道她並不是真的在意領導的喜歡。
可是在末世，她這樣美麗但卻沒戰鬥力和特殊技能的女人，如果缺失了庇護，下場會比現在悽慘一百倍。
我掏出一堆大牌護膚品和化妝品送給她。
蘇凌妙有些驚訝，開了句玩笑說我以前跟個男人似的，壓根分不清這些東西。
沒想到這次搜羅來的全是她以前常用的牌子，就連色號都非常適合。
那是當然了，因為這些都是另外一個世界的蘇凌妙硬塞給我的。
我忽然叫了她一聲姐。
「等基地情況再好點，我把你接走吧。」
她呆了一會兒，搖頭失笑。
「算了吧，你們那邊自己都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再多我一個吃白飯的，壓力更大。」
「再說，你以為這裡，是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我低聲說了句，總有辦法的，我會想辦法的。
她抓住我的手，安慰了幾句。
說 17 號研究所根據林檎教授留下的數據成功研制出了新型疫苗。
「如果真的對喪屍病毒有效，剩下的人就再也不用擔心被感染了！」
聽到這兩個名字，我豁然站起身，第一次那麼的不淡定。
林檎，那不就是蘇凌妙的男朋友！
「姐……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以前那個男朋友是怎麼死的？」
蘇凌妙臉色猝然一白。
「他從五樓跳下，摔成了植物人。」
跳樓，自殺？
蘇凌妙陷入巨大的痛苦中，說不是的。
林檎是為了救他才死的。
9
再次走進蘇家，蘇凌妙正叼著一根棒冰從樓上下來。
對於我這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現的詭異表現，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你回來的正好，林檎好不容易又擠出一天假，我們打算去玩真人 cs 放松娛樂一下。」
她神採飛揚地衝我眨眨眼，壞壞的笑著：「一起來啊，成辛哥也去的哦～」
我點頭答應了。
換上迷彩服帶上填充好粉包的道具槍，成辛磨蹭到我身後，神情有些幽怨。
「你玩失蹤就玩失蹤，幹嘛連信息都不回？我以後再也不給你發了。」
我低聲說了句抱歉，說自己在沒有信號的地方。
他又來勁了，不停猜測我到底去了哪裡。
「你不會是回養父母家去了吧？我聽說在一千多公裡外的大山裡。」
我隨意點了點頭，打算應付過去。
可是成辛卻興致勃勃，還說下次能不能帶上他。
「你可別誤會，我隻是在京市裡無聊，想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我沒回答，抄起一把槍反手往他身上丟。
「啪嗒」一聲，道具砸在他胸口又掉落在地上。
我愣住了。
成辛連忙彎腰撿起，看到我怔忪的表情，有些羞惱。
「你招呼也不打一聲就直接丟過來，我怎麼接得住？」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凌妙挽著林檎的胳膊走過來拍了拍我肩膀。
「別在這膩歪啦，我們四人一個隊，趕緊進去找掩體順便搜物資吧。」
她說今天一共有六個小隊，好多人都是老玩家了。
我們很不佔優勢。
成辛大步走在前面，似乎是找到了自信，衝我抬起下巴。
「蘇青你沒玩過真人 cs 吧？沒事，你躲我背後就行。」
五分鍾後，我單槍匹馬滅了三個小隊。
蘇凌妙驚呆了，問我的眼睛是怎麼長的，那麼隱蔽的物資和對手都能發現。
「剛那人躲在稻草堆裡頭，你都能一槍爆頭？」
成辛茫然四顧，有點難以置信這五分鍾內發生的一切。
林檎第一次對外人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不停復盤分析著我的行動軌跡。
最後他扶了扶眼鏡，笑眯眯的誇贊了一句。
「蘇青，你的意識和操作大膽又細致，堪比身經百戰的專業人士，強！太強了！」
我順勢塞給他一粒紐扣大小的玻璃珠，告訴他有危險的時候可以砸碎。
不論在哪，我都會盡力趕過去救他。
蘇凌妙頓時不高興了，打算兵分兩路行動。
離開前她把我單獨叫到一邊，皺著鼻子表情臭臭的。
「我可警告你哦，不許打林檎的主意！」
不等我說話，她急著補充。
「你才是蘇家親生的孩子，我能擁有這麼多年富裕的生活已經很幸運了，我不會和你搶任何東西的。」
她微微繃起臉，神色堅定。
「唯獨林檎，我是不會把他讓給任何人的！」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末世蘇凌妙的影子。
也許是我這次回來後，對林檎過於關注，引起了她的不安在意。
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和林檎是不會有任何瓜葛的。
林檎為了她可以毫不猶豫犧牲性命。
這個男人，是她的畢生所愛，也是她一生之痛。
「還有，你都有成辛哥啦，可不能腳踏兩條船，不然我會看不起你的！」
我啞然失笑。
我和成辛也不會有什麼的。
10
兩人離開後，我也不急著找人了。
這畢竟隻是個遊戲，不是末世求生。
再玩下去，他們今天的錢可就花得太冤枉了。
半小時後我就後悔了。
剩下兩個小隊聯手圍攻了蘇凌妙和林檎。
殺了一個，把蘇凌妙單獨綁在了廢棄房間裡。
他們想讓我過去交換人質。
蘇凌妙在屋子裡大喊。
「別進來送人頭！青青你替我報仇，把他們都幹掉，哼！」
成辛也認為我們應該舍棄掉人質直接進攻，把兩組隊伍打散。
我卸下道具槍，拔出道具匕首，狠狠扎進代表我們隊伍的紅色粉包裡。
「成辛，掩護我。」
丟下這句在末世說了無數遍的話，我跳下牆頭，迅速衝進廢屋裡。
四周襲來一道道破空聲。
我一腳踢飛地上的石頭，和飛來的「子彈」包撞了個正著，在半空中炸開藍色粉霧。
趁此機會，我借著藍霧的掩護，瞬間移動到躲在木板後面的玩家身邊。
一刀下去，他胸口位置多了一條紅色痕跡，當場「斃命」。
不遠處響起一聲「臥曹」，我聽聲辯位，送他跟隊友作伴。
一道人影慌不擇路從二樓邊往下跑邊喊：「媽呀，她是特種兵啊！」
我雙手一攀，幾下就借著凹凸不平的牆體翻上二樓，手起刀落結果了他。
剩下幾個已經成功逃到了門口，我眯起眼估算距離，很難追上。
下一刻外面就傳來幾聲噗噗噗的悶響。
成辛端著槍出現在門口，神色得意。
「一槍一個，全部解決！」
他單手撐著門框耍酷的姿勢有些搞笑。
我看著他高高舉起的左手，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成辛嫌棄中藏著隱約的期待：「擊掌慶祝啊！我們隊贏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動作生疏的把掌心壓在他手中。
想收回時，卻被對方一把捏住。
他的掌心幹燥而溫熱，有點舒服。
「青青，你真厲害。」
成辛說這句話的時候，低頭靠向我。
距離很近，聲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不像是誇人，更像告白一樣。
我猛地抽回手，盡力控制內心失去正常節奏的心跳。
身後傳來在蘇凌妙興奮的歡呼。
我轉頭走到她面前，單膝跪下。
替她解開捆綁住雙腳的繩子。
「青青你也太厲害了吧，我還以為自己會拖累你！」
我手裡的動作一頓，抬起頭，認認真真看著她微微泛紅的笑臉。
「姐，這一次，換我來守護你。」
守護你的生命，守護你的幸福。
蘇凌妙一愣，故意「嘔」了一聲。
「好中二的臺詞，蘇青你肉麻死了！」
我低頭繼續解麻繩。
很快束縛住她的繩索全部被松開。
沒關系。
姐，我是認真的。
戰鬥結束，林檎也從別的地方趕了過來。
他正好聽見我說的話，走上來輕拍我肩膀。
「哈哈，這就不用你操心了，妙妙有我保護。」
成辛拉住我胳膊把我拽到一邊，語氣有些不自在。
「人家一對小情侶，你可別硬插進去搞事，有什麼衝著我一個人來就行了。」
11
後面兩天，成辛都十分積極的約我出去吃飯。
「你明天是不是又要回山裡去了？」
我咽下羊排，點點頭。
他神色有些別扭，說朋友送了他兩張遊樂場的門票。
「要不，你再多待幾天？」
「主要是門票還挺貴的，浪費有點可惜。」
「你要是不喜歡去遊樂場，我朋友還送了好多電影票，演唱會門票，你想去哪個？」
我默默擦了擦嘴。
不管是哪個，我都想去，可是都去不了。
最後我找了個借口，說那邊的事情還挺急的，不得不走。
成辛有些失落，又笑了笑，再一次提出能不能跟我一起走。
我還是拒絕了，我說他不會喜歡那種地方的。
「去都沒去過，你怎麼知道我不喜歡？」
我放下啃幹淨的骨頭，認認真真注視著他的眼睛。
末世太黑，太苦，太慘了。
我希望他一輩子都是這樣，當個生活優渥，裝酷耍帥卻不失可愛的霸總。
這一晚我沒有睡。
不知道一直睜著眼睛，是不是就不會回到末世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