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周唱晚

第2章

字數:3496

發佈時間:2025-03-27 11:11:26

「別愁眉苦臉的,走,哥帶你喝酒。」


他不懂憐香惜玉,捏的時候像在揉面團。


我臉上被掐出一道紅印。


「……」我踹向周宵的膝蓋,周宵差點對我浪漫地單膝下跪。


學校附近就一個酒吧營業,年輕人很多,周宵喝了兩杯酒,靈感爆棚。


無論周圍多嘈雜,自成一方天地。


我不想蹦,坐他身邊看他寫歌。


其中一句,我到現在都記得——玫瑰在酒池肉林裡盛開。


因為他打完那一句,突然側首望過來,明眸粲然,在曖昧的燈光下漂亮得像兩顆玉石。


他沒想到我就湊在他邊上看。


四目相對,周宵的眼神出現過一瞬的恍惚。


酒吧在這個時候噴氣,尖叫歡呼聲中。


周宵勾唇,兀地說:「謝漁,你還挺好看的。」


我是淡顏系長相,好看得需要氛圍。


周宵是濃顏,好看得一目了然。


他問:「接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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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後面發生的事理所當然。


事後我倆赤裸半躺在床上,身上都幹幹淨淨的。


煙就剩了一根,我和周宵輪著抽。


煙霧繚繞中,周宵用膝蓋頂了頂我。


「我第一次,剛才沒發揮好。」


「是挺一般,中看不中用。」


「……」


周宵按滅煙,翻身把我壓在身下,眼神如狼似虎的。


他惡狠狠地咬住我的下唇,齒貝摩擦過軟肉,最後又討好地舔了舔。


「再試試?」


「不行你就滾,我換個電動的。」


大家都是飲食男女,總歸會有點生活,不是跟他,就是跟另外的人,周宵起碼幹幹淨淨的又帥,我不虧。


事實證明,周宵學習能力也很強。


在他咬住我脖頸,留下一道紅痕時,我的指甲劃破了他的背。


12


那天晚上不過是見色起意,不算是情不自禁。


誰也沒提過:咱倆這樣算什麼?


樂隊都變成樂對了,談個戀愛簡單,要是吵架分手,太難堪。


我和周宵仍舊是「清清白白」的伙伴。


偶爾見色起意的伙伴。


隻是自那天之後,我們做那檔子事,再沒接過吻。


因為接吻的時候,心跳會太快。


荷爾蒙的飆升,讓人分不清欲望和愛。


大四快結束時,我們參加了一個音綜火了,籤了個小公司。


一開始帶我們的經紀人不好。


有一天把周宵支開,把我叫出去應酬。


一杯一杯酒灌下去,再好的酒量都經不住。


席間,坐我旁邊的老板手已經虛搭在我的腿上。


我心想,是用酒瓶砸自己還是直接給他腦袋開花?


但我沒來得及做決定。


周宵衝進了包廂,一把將我扯出去。


對著經紀人說:「等會兒收拾你!」


他叫前臺給我倒杯水,我雙眼迷蒙地蹲在包廂門口,聽裡面經紀人的慘叫。


周宵出來時,下巴上有一道口子。


我踮起腳,親了一嘴的血。


他說:「咦,你知道誰的血就親,髒不髒。」


我笑了,打著哈欠說:「困。」


那時候我倆沒錢,合租在一塊。


知根知底的關系,睡一張床也無所謂的。


13


周宵打了經紀人。


我倆被公司冷處理,一下子沒通告了,連歌都發不出去。


我倆坐在公司樓下花園吹冷風。


他問:「你教資考下來嗎?」


我說:「沒考呢。」


他笑了:「那隻能跟我一起吃苦咯。」


我倆還是找到了破局的方法。


炒 CP。


但是娛樂圈盯著 CP 這碗飯的太多了,搶不過人家財大氣粗的。


周宵說:「咱倆搞個大的,上個熱搜吧。」


我挑眉,心裡都猜到他想幹什麼。


所以率先開口 :「結婚嗎?」


他咧嘴一笑:「先結個五年的!」


14


「真沒想到,我是咱們宿舍最晚結婚的。


「小漁,六號你和周宵有空來參加我的婚禮嗎?」


離綜藝正式錄制還有一個星期,我接到玖玖的電話。


畢業後考研,留校做了行政,先生也是老師。


周宵在書房裡寫歌,我赤腳跑過去,問他:「周宵,六號你有沒有事?」


他戴了一副平光眼鏡,面無表情時,眼梢眉間盡是凌厲,餘光瞟了眼我的腳,嘖了一聲。


「六號去公司開會。」


「哦。」我剛要對玖玖說我自己去。


周宵又開口:「但是能翹。」


「……」


玖玖聽見我們的對話,在聽筒那頭嘎嘎笑。


她說:「周宵怎麼和以前一個樣子。」


我歪頭看著書房裡認真專注的男人,淺淺笑了一聲。


「差不多吧,頭發短了見識長了。」


周宵耳朵動了動,不滿地抬起頭朝我努嘴。


大概是覺得我在門口打電話打擾了他。


我抬腳要走,一雙棉拖甩到我腳邊。


周宵在我嫌棄地罵人前蹺起腿,示意自己穿了襪子。


我依舊翻了個白眼,但還是趿拉著大拖鞋離開了。


玖玖問我不說話幹嗎呢?


我說周宵給我扔拖鞋。


不知道她在我這話裡聽出了什麼,竟然能發出羨慕的慨嘆。


「真希望我們結婚五年也能像你們一樣恩愛。


「看到你們熱搜上的照片了,好甜哦,怎麼下個班也拉拉扯扯的哈哈哈哈。」


我嘴角的笑容斂平,咬著舌尖不知道怎麼回。


總不能說,你們要是假夫妻,八十年都能包甜蜜。


我和周宵協議結婚的事,除了經紀人,連彼此的父母都不知道。


掛斷電話前,玖玖還在絮叨。


說早看出周宵以前暗戀我。


我從保險箱裡翻出那份仍舊簇新的結婚合約。


最後一頁的籤名,周宵兩個字龍飛鳳舞。


五年,好像到期了。


15


玖玖的婚禮不算盛大,但很溫馨。


和老同學們寒暄兩句後,燈光熄滅,開始放 MV。


大抵講的就是玖玖和她先生的愛情故事。


新娘穿著白色婚紗進場時,同桌幾人熱淚盈眶。


隻有我和周宵腳趾摳地,不停咬筷子。


因為她們放的 BGM 是周宵唱的情歌。


結婚三周年時營業的內容,周宵被我在錄音棚裡訓成一條狗,發了人生唯一一首獨唱情歌。


周宵:「好夾。」


我說:「想吐了。」


周宵:「……」


他把我的手從耳朵上拔下來,對我挑眉:「聽著。」


在同桌人曖昧揶揄的目光中。


周宵說:「聽老公給你唱的情歌。」


我:「……你注意場合。」


這時候我手機響鈴,我幾乎是如蒙大赦,抓起手機就往外走。


來電話的是我媽。


她看到我參加婚禮的朋友圈,明明新娘的照片不是我,她還明知故問:


「你和周宵補辦婚禮了?」


「沒。」


「什麼時候補辦啊?」


「不辦。」


媽媽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哪兒有不辦婚禮的道理。」


話筒裡傳來小孩的笑聲,那是她二婚後生下的孩子,老來得女稀罕到不行。


她說:「結婚五年了,婚禮不辦就算了,打算什麼時候要個孩子。你說你們在這個娛樂圈,我看新聞今天這個出軌,明天那個離婚的,你得要個孩子,才能把小周拴住。


「小周這孩子不錯的,你不能隨便他啊。」


我背靠著牆,斂眸盯著腳尖。


「急什麼。」我心裡湧出一陣煩躁,說話也不客氣,「你剛結婚就生了我,也沒見到你拴住我爸了。


「說不定明天就離婚了。」


媽媽一噎,半晌才說:「我是為了你好,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人。」


我問:「我喜歡周宵嗎?」


媽媽笑道:「小漁,如果你不喜歡他,怎麼會和他結婚呢。」


這回還我說不出話了。


周宵出來找我,看我蹲在牆腳摳高跟鞋上的碎鑽。


「幹嗎呢,讓我一個人在裡面受罪。」


「在扣腳。」


「……」


周宵氣笑了,伸手要來拉我。


雙手交疊的一瞬間,我問周宵:「咱們是不是沒辦婚禮?」


周宵詫異地覷了我一眼,反問:「咱們為什麼要辦婚禮?」


我無名指上的戒指鑽很小,是五年前我和周宵最窮的時候在銀飾店做的,後來有錢又填了點鑽。


但依舊是簡樸到簡陋的戒指,明亮的燈光下也不會閃爍璀璨的光澤。


我啞然失笑:「也是,咱們是假的。」


周宵說我很奇怪。


我是有點奇怪。


我竟然,對現狀感到了不滿足。


隻因為我媽的一句話。


她說,我是喜歡周宵的。


16


我和周宵都是對婚姻和愛情的悲觀主義者。


周宵的父母恩愛了十年,後面人鬼情未了,他媽癌症去世後,他爸瘋瘋癲癲地說能看見他媽。


我們婚後去拜訪他爸爸。


他爸爸看似儒雅隨和一個人,見到我第一個反應是對著身邊的空氣介紹:「書淇,這是你兒媳婦。」


周宵已經習以為常,還能和空氣聊天。


「媽,這是我老婆,叫謝漁,也是我的主唱。」


我一個正常人,在這裡格格不入。


當夜我問周宵:「精神病遺傳嗎?」


周宵笑得邪性,在我耳畔呼出一口涼氣:「別瞎說,我媽看著呢。」


見我被嚇一哆嗦,目光在房間裡逡巡,周宵哈哈大笑。


但是笑完,臉上卻染上幾分苦澀。


「人死了就沒了,怎麼會有鬼。


「我爸太愛我媽了,接受不了她真的走了的事實。」


他說:「人還是要愛自己,全部身心寄託在別人身上,就變得不人不鬼。」


這是周宵的愛情觀,他篤信愛情的力量,所以告誡自己:智者不入愛河。


我以前也不想踏入愛河,但人心是肉長的。


我一腳踩進去,會失足落了水。


周宵一腳踩進去,會脫了鞋烘幹襪子。


我們有一年在家裡看戀綜,周宵說太假了,男嘉賓根本不喜歡女嘉賓。


我問他怎麼看出來的。


周宵說:「愛一個人的眼神和不愛不一樣。」


他說話時看著我,桃花眼風流多情,似乎兩汪春水攝入了整個春華。


我心跳加速,突然問他:「周宵,我想接吻,你呢?」


我猜周宵也想了,因為他嘴唇微微顫動了一瞬。


可是下一秒他卻別開視線:「我可不想。」


他不想,我也不想了。


那天夜裡,周宵咬在我脖頸處,湿膩地嘬出一小塊紅痕。


他弄得很兇,卻一點沒要親吻我的唇。


我們用生理上的欲望代替心理上的欲望,愛和欲的界限本身就是模糊的。


動情這個「動」可以是個形容詞,也能是個動詞。


難以分辨。


後來他兩天沒回家,待在公司的錄音室裡玩樂器。


回來時,給我送了一首情歌。


不等我感動,他就笑嘻嘻地說:「今年,咱們用這個營業。」


營業這個詞,把情分都輸光了。


我扎在婚姻的泥潭裡,越陷越深。


總怕自己表露出一絲愛意,周宵就會抽身遠離。


婚姻,是圍城,是牢籠,是我和周宵維持在現狀裡永遠掙脫不出的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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