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舒沒想到張阿婆竟然會這麼想，就算是自己媽媽心這麼軟，也從來沒有松口說過一句，要把念鵬帶回來讓自己女兒養著。
因為她知道將來女兒還要嫁人，養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孩子算怎麼回事？
可如果戶口落到張阿婆名下就不一樣了，念鵬跟著張阿婆，謝雲舒或者李芬蘭平時多照應一點，他一樣可以順順利利長大。
謝雲舒心裡面有點酸意，她端著碗一口氣把大骨頭湯喝完，朝張阿婆眨了眨眼睛：“阿婆，你的湯是不是放了什麼靈丹妙藥，怎麼我喝完感覺自己完全好了？”
“貧嘴！”張阿婆笑著嗔她一眼，又從鍋裡挑了一塊帶肉的大骨頭出來：“聽阿婆的話，小姑娘家家的，以後少打架動手，打傷別人就算了，自己傷到了怎麼辦？”
謝雲舒在張阿婆面前一向很乖，她拿手啃著骨頭連連點頭：“放心吧阿婆，以後我學聰明了，打不過的人就跑，能打過的人再動手。”
救小偉是沒有辦法，那個時候容不得她多想……
張阿婆沒什麼威力地瞪她一眼：“皮痒！”
剛剛關於孩子的話題暫時終止，謝雲舒專心吃骨頭，不過一塊骨頭還沒啃完，房門就被人敲響了，不等張阿婆站起來，她就先一步去開了門。
季思遠手裡提著水果，他上下打量了謝雲舒一眼，看她還能走路松了一口氣，又陰陽怪氣起來：“呦，我還以為沈大隊長要來你家抱你呢，原來自己能走路呀？”
謝雲舒臉一紅，有點惱羞成怒：“你又胡說八道什麼，昨天要不是沈隊來得快，哪裡這麼順利把人都抓起來，那兩個人販子肯定要跑了！”
季思遠哼哼一聲：“是，他是大英雄！他英雄救美行了吧？”
謝雲舒皺起眉頭：“什麼英雄救美，你語文成績是不是太差了？”
季思遠冷哼一聲，繞過人提著水果進去，這才看到裡面的張阿婆，連忙收斂了表情恭恭敬敬喊了一聲：“阿婆好，我是雲舒的朋友季思遠。”
張阿婆和善地朝他笑了笑，把爐子上的火壓下來：“你們聊，我出去曬會太陽。”
季思遠雖然挺幼稚，但面對張阿婆很有禮貌，見張阿婆手裡拿著凳子，連忙接過來：“阿婆，我幫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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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阿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在的謝雲舒，心裡頭門清，她的小雲舒受歡迎著呢！
“不用，我拿得動！”她雖然已經六十多了，但精神頭一直不錯，拿個凳子可沒什麼問題。
季思遠臉上帶著笑：“阿婆，那你慢點。”
等著張阿婆出去，謝雲舒才稀奇地看著他：“我還以為你在誰面前都是暴躁小狗一隻呢，原來這麼懂禮貌的？”
季思遠不自在地扯了扯領子：“你罵誰是狗呢？老人家不是你阿婆嗎，我當然要有禮貌。”
他說完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眉頭又皺起來：“你就住這裡，連光都看不見，能舒服嗎？”
謝雲舒又重新坐下來：“那怎麼了，我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
海城市區的房子一向緊張，這樣的筒子樓，整個海城大大小小不知道有多少個……
季思遠撇撇嘴，倒也沒嫌棄的意思，他自己拉了一個凳子坐下，然後把帶來的桔子剝了皮遞給謝雲舒：“吃不吃，很甜的。”
謝雲舒不客氣的接過來：“你是專門來看我的？不過我已經沒事了，今天晚上就能去上課。”
夜大的課程安排得緊，耽誤一天還好說，耽誤兩天她自己都害怕跟不上課。
季思遠嗯了一聲，默默吃了一瓣桔子，主動開口：“今天早晨派出所那邊遞了消息過來，周新月已經交代了，小偉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她一年前從鵲山騙出來的。”
“他是心心的孩子……”
一開始周新月並不肯承認，一直咬定小偉是她親生的，還汙蔑是謝雲舒想要賣孩子，可惜那兩個人販子沒有跑掉，很快就交代了事情始末。
鐵證之下，周新月辯無可辯。
謝雲舒並不意外，她看向季思遠：“所以你們怎麼打算？”
季家願意接納念鵬嗎？
第173章 怎麼選，都不對
季思遠臉色黯然，他從口袋拿出一個存折，語氣發苦：“我哥心裡過不去那個坎，而且我不能把這件事告訴父母。”
他自然是放不下念鵬的，可是他又不能不考慮大哥說的事實。
當年心心的事情太過慘烈，他們找了這個小女兒很久很久，這幾年一直沒有放棄過，可最後的結局卻讓人無法接受。捧在掌心的珍寶被人如此踐踏，他們最後卻連一面都沒有見到。
那個時候，知道心心已經去世時，他母親哭暈過去了好幾次甚至送到了醫院搶救，就連父親也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把自己關在房間好幾天不肯出來。
那些剝心剔骨的疼呀，難道還要再被翻起來經歷一次嗎？心心的孩子，同時也是那個畜生的孩子，他們怎麼接受又如何接受？這個孩子的存在，於他們而言，無非是證明心心受過的折磨比想象中更多。
可這個孩子叫念鵬，他和心心長得那麼像……
季思遠昨晚幾乎一夜都沒有睡，他無法說服自己把心心的孩子拒之門外，也無法去強迫大哥接受這個孩子。
怎麼選，都不對。
存折上是三千塊錢，季思遠自嘲地笑了笑：“這是我哥讓我轉交給你的，謝謝你拼命把孩子救了回來，這個孩子他不想認，但還是希望他生活得更好一點。”
“所以，這個孩子你們還是不打算要對嗎？”謝雲舒沒有拒絕這筆錢，她把存折收起來，認真地看著季思遠：“你們的想法我可以理解，但是做了決定就不要再後悔。張阿婆願意把念鵬放在自己戶口下，以後他也算有個家。”
所有人做事情自然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於季思安而言，他無法接受沒有錯。可念鵬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也有感情，不可能跟了張阿婆之後，他們哪天後悔了再來要人。
那對誰都是一種傷害。
季思遠捂住臉，有幾分哽咽：“我還以為你會罵我冷血無情。”
其實他是矛盾的，如果在心心沒有出事之前，有人告訴他將來心心生下的孩子不能進季家大門，他一定把那個人打得滿地找牙。心心是他們最疼愛的妹妹，她的孩子他和大哥自然視如己出。
可誰能想到，後來的後來，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謝雲舒心裡明白，自己對念鵬最多算得上可憐，最難受的人還是季家兄弟，他們也是受害者。她有什麼立場，去嘲笑受害者？
房間裡安靜了片刻，謝雲舒狠狠咬了一口大骨頭：“周新月有沒有判刑，必須讓她牢底坐穿才行！”
這種毒婦，一輩子都不能出來禍害人才好呢！
季思遠目光陡然陰狠下來：“她不會有好結果的！”
雖然大哥不願意認回小偉，但是周新月這麼對待心心的孩子，他們絕對不會容忍她隻是坐牢而已！
季家雖然是鵬城人，但很多時候有錢已經等同於擁有一部分勢力，現在陸家不可能保周新月，她的下場必然好不了！
這個話題沒有繼續下去。
季思遠長出一口氣，吐出心中鬱色，他目光落到書桌上的專業書上，語氣帶了調侃：“腿都瘸了，還顧著學習呢？”
謝雲舒呸了他一聲：“我隻是暫時受傷，你才腿瘸了呢！快要考試了，小心到時候你考個倒數第一！”
季思遠哼笑一聲，從帶的包裡面甩了一個筆記本出來：“我隻是不願意學，真要上了心，肯定得全班第一。”
謝雲舒把本子翻開，有點震驚了：“你竟然還記筆記了？”
“我不記下來，你找誰復習去？反正沈蘇白可沒這個本事，跑去夜大給你聽課記筆記。”季思遠撇撇嘴，斜睨她一眼：“昨天上課我連眼睛都不敢眨，生怕哪裡漏聽了。”
簡直了，他第一次上課這麼認真，竟然是為了幫她記筆記！
謝雲舒翻著密密麻麻的本子，樂了起來：“季思遠你可太夠哥們了，這個筆記對我來說很有用！”
“誰是你哥們？我看你語文成績才不及格！”季思遠抿了下唇，他摸了摸鼻子有點不自在：“對了，你別聽沈蘇白胡說八道，我可沒有把你當成心心替身的念頭。”
謝雲舒並不在意這個：“沒事，真要當你妹，我也不吃虧。”
“誰拿你當妹妹？”季思遠又氣急敗壞了，他斜睨她一眼：“我看你就是腦子不清楚，沈蘇白說什麼你都信，他自己才居心不良，你懂不懂？”
“你怎麼總是對沈隊這麼大誤解？”謝雲舒擰起眉頭，她指了指自己的腿：“要不是沈隊我腿肯定瘸了，他人是真的好。”
季思遠想起昨天聽到的闲話，語氣有點不好：“他昨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在項目部把你抱來抱去，知不知道現在工地都在傳什麼，都傳你是個狐狸精，故意勾搭沈蘇白呢！他是名聲好聽了，你呢？”
說到這裡他就生氣，明明有那麼多方法，沈蘇白偏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抱著謝雲舒出現，他難道就沒有想過這樣對謝雲舒影響有多大？
謝雲舒愣了一下，她第一個念頭是：“那我承包食堂的事情不會受影響吧？”
上次季思遠不還說，沈隊就因為一個女人對他有好感，傳出什麼謠言，就把那女人調離項目部了嗎？她該不會落這麼一個下場吧？
“你擔心這個？”季思遠快被她的腦回路氣暈了：“反正你以後給我離他遠一點，你缺心眼，他八百個心眼子，真把你賣了你都得樂顛顛給他數錢。”
這話謝雲舒不樂意了：“你考試成績還沒我好，你有臉罵我缺心眼？再說了，沈隊說過謠言止於智者！”
“他說天上的月亮是方的你信不信？”季思遠白她一眼，站了起來準備走，到了門口又垂眸說了一句：“那孩子麻煩阿婆了，我和大哥會付撫養費給她的。”
也隻有用錢才能減輕一點內心的糾結與痛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