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想將手抽回來，卻發現她攥得更緊。雲想睡覺很乖，不會亂翻也不會踢被子。蜷縮著的動作肉眼可見的沒有安全感。
程澈蹲了下來，他看著雲想的臉，眼底神色漸漸溫柔。
小路痴，睡起覺來還真是乖啊。
……
次日。
大雨將整個城市吞沒，巷子口積滿了雨水。暴風雨過後的片刻寧靜，花草樹木都被摧殘。院子裡的花開得不再鮮豔，殘枝枯葉搖搖欲墜，猶如戰損之魂。
“沈城鐵路段運行受阻，G8001次列車旅客被緊急轉運。”
“雲州區多地發生洪涝及泥石流災害，武警機動總隊及沈城消防大隊官兵已到達雲州區，立即開展搶險救援……”
客廳的電視響起女主持的播報。
雲想翻了個身，她微微睜開眼睛，窗戶上的雨點滑成一條線。
雲想恍惚了一下，緩緩翻了個身，屋子裡的一切格外的陌生。
等等，屋子？
雲想拉了一下身上的被子，灰色的被子？再抬眼，就見眼前一牆壁的獎狀、獎杯……
诶？
這是……雲想猛地坐了起來，這才看清，這不是客廳沙發，而是程澈的房間！
雲想整個人傻掉了，她趕緊下了床，這時，房間的門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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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澈就站在門外，他打著哈欠，頭發有些炸毛。看到雲想醒了，很平靜地問了句，“醒了？”
雲想僵住。
程澈輕車熟路地進了衛生間，一邊準備刷牙，一邊探出腦袋看她。
雲想吞了下口水，“程澈我……怎麼在你房間啊？”
“你夢遊。”他張嘴就來。
雲想傻眼，哈？
她夢遊？活了十七年沒聽說過自己還有這麼一出。
“我沒有，我從小到大都不夢遊的。”雲想趕緊站了起來，雙手背在身後，腳步卻是順著床邊偷偷摸摸往外挪動。
程澈看出雲想要跑，他隻是笑了笑，沒拆穿。
“真的是你夢遊，自己就爬到了我的床上。還對我說……”他漱口後，洗了把臉。
雲想腳步停下，她直勾勾地看著程澈。
她說什麼了？
程澈見雲想咬唇，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程澈故意慢吞吞擦臉，語調慵懶地說著：“還說……我好帥，好喜歡我……”
雲想的耳朵一瞬間就紅了。
雖然這話不可能是自己說的，但聽到程澈說出這樣的話，還是忍不住臉紅。
“程澈你……別胡說八道了你！”雲想兇巴巴地吼了句，逃似的跑了出去。
程澈挑眉，看著雲想落荒而逃的背影，噗嗤笑了。
這就臉紅跑了？這麼不經逗啊。
隻是想到昨晚的畫面，程澈自己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凌晨客廳裡越發涼了，沒辦法他就把雲想抱上樓了。
雲想特別輕，抱起來整個人都軟的不行……尤其是她的唇無意間貼到他的身前時，他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血液在逆流。
程澈趕快收回思緒，不敢再多想一分。
雲想一口氣跑下樓，就見趴在門口的罐頭可憐兮兮地“嗷嗚”了一聲。它隻是看著雲想搖尾巴，下巴拖在地上，委屈極了。
雲想回到自己房間。這玻璃，一時半會兒也修不了。
雲想正失神，身後傳來程澈的聲音，“雲想。”
雲想轉身，就見程澈雙手環胸靠在門框上，語氣平靜，“玻璃沒修好之前，睡我房間。”
“那你……”雲想支吾。
“我睡客廳。”
雲想正要開口反對，他便說：“不然我們睡一起也行。”
雲想：“……”
程澈歪歪腦袋，睡一起還是睡他房間？
他神色裡顯然帶著調侃，故意逗她，要看她臉紅似的。
“那你還是睡客廳吧。”雲想認真臉。
程澈笑了。
關鍵時候她卻是拎得清。
“吃什麼？我出去買。”程澈打了個哈欠，一雙眼眸直勾勾地看著雲想。
雲想覺得，程澈從昨晚之後……好像有點變了。
他看自己的眼神，逐漸赤裸……像是要把她看穿了一樣。
“我會煮面，不然我煮面吃？”雲想小心地問。
程澈抬眸，嗯？還會這個？
很可以。
冰箱裡剛好有西紅柿，雲想做了兩碗西紅柿雞蛋打滷面。
“怎麼樣？”雲想問程澈。
程澈豎起大拇指，“不賴。”
“我爸教我的。”雲想歪歪腦袋，說起話來，有些得意。
程澈立刻看向雲想。
說起雲維安，雲想臉上都是自豪，“我爸最喜歡吃的就是西紅柿雞蛋面，我這手藝就是和他學的，好吃還省時間。”
程澈不說話，隻是聽。這是程梟說過的話。
程梟確實喜歡吃西紅柿雞蛋面，也會做。隻是做的味道不如雲想。
但雲想的面不像是跟程梟學的。
兩個人像是出自同一個師傅，雲想學到了精髓，而程梟隻學到了皮毛。
“程梟對你好嗎？”程澈問她。
雲想抬眼，嗯？
為什麼忽然問程叔叔對她好不好？
“當然了。”雲想點頭。
爸爸去世後，是程叔叔一直在照顧自己。如果沒有程叔叔，她不會這麼快走出爸爸去世的陰霾。
“他這麼晚才把你帶回家，你不怪他？”程澈又問。
雲想噗嗤笑了，“程叔叔能帶我回家我已經很開心了，我怎麼會怪他呢？”
程澈沉默。
他低頭吃著面，越吃越難以下咽。
他想問雲想。
對於私生女這個頭銜，她在不在意？
雲想能察覺到，程澈有話要說。
“你有什麼話，就直接問嘛。”雲想自認為自己沒有什麼秘密，在程家人面前，她絕對透明。
程澈看了她好久，問了一句：“你媽媽是個怎樣的人？”
“我媽媽？她和胡楠阿姨一樣是醫生，不過她是軍區醫院的心外科醫生。”說起媽媽，雲想的眼裡更是驕傲。
爸爸是英雄的同時，媽媽也是。她曾拿過年度最佳醫生獎，上過央新聞報道。
而她這輩子沒什麼大出息，她隻想當一名老師，安安穩穩過完這一生。
“雲想。你理解她所做的一切嗎？”程澈好奇。
雲想喝了口熱湯，溫柔道，“以前不理解，後來慢慢理解了。”
程澈眼神復雜，怎麼都無法共情。
“可是雲想，她是第三者……”
第48章 微信群聊，抱上去的
雲想微微怔了一下，她吃著面，抬眼看著程澈，“程澈，你說什麼呢？”
什麼第三者？
“你不知道你媽媽做了什麼嗎？”程澈不明白。
雲想吃下一口面，而後坐直了腰板。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語氣很是堅定：“我媽這一輩子清清白白，把一生都貢獻給了國家。前線需要她的時候，她二話不說就去支援，最後連生命都付出了。這就是我知道的我媽媽！”
不管程澈是從哪裡道聽途說，希望程澈別再說第二次。
程澈愣住，雲想媽媽去世了？怪不得會被程梟接回家。
如果她媽媽沒去世，是不是他和胡楠永遠都不知道，程梟在外面還有第二個家？
他看著雲想，雲想也看著他。四目相對，氣氛有些焦灼。
雲想低下頭，氣氛一瞬間寧靜，不願意再多講媽媽的事兒。
媽媽在她很小就離開她了，比起提起父親時的大大方方，媽媽的離世更像是一根刺，讓她久久不能釋懷。
媽媽和爸爸都是英雄，她不允許她的英雄被任何人玷汙。
程澈察覺到雲想眼底的難過，知道是因為他提起她去世的媽媽，便沒再說什麼。
兩個人悶頭吃飯，氣氛變得沉寂。
雲想吃完飯去刷碗，刷完碗回了房間。
砰——的關門聲刺耳。
程澈看著雲想緊閉著的門，心裡五味雜陳。
叮——
程澈拿起手機，來電顯示程梟。
他有些煩躁，接了電話便是一句：“怎麼了？”
“你小子，誰又得罪你了？語氣那麼衝？”程梟那邊罵罵咧咧，問：“家裡怎麼樣？想想呢？在家吧？”
“你閨女好著呢。”程澈陰陽怪氣地說。
程梟笑了，“好好照顧妹妹啊。我帶隊在雲州支援，不用擔心。”
程澈淡淡道，“看了新聞了。”
雲州區淪陷，新聞說沈城消防大隊的人去了，不用想程梟也會去。明明是指揮部的人，可每次都在一線衝鋒陷陣。
“嗯，有事兒給我打電話。”程梟那邊說完，又道：“對了程澈，你什麼時候又把我們家族群給退了？”
程澈：“……上次惹我媽生氣，我媽踢的。”
程梟：“我把你拉回來。”
程梟電話那頭有些吵鬧，他又絮叨了幾句，電話便掛斷了。
程澈看著掛斷的電話，心情復雜。
他說“你閨女好著呢”，他連反駁都不反駁，笑的那麼開心。程澈真是要瘋了。
微信裡彈出了一個名為“首長和他的子民們”的群聊。
程梟：@胡楠，媳婦兒，再別踢兒子了啊，免得錯過什麼重要消息。
胡楠一生氣，就喜歡踢他撒氣。次數多了，程澈也無所謂了。
這時，手機裡彈出了一條氣象新聞。
【沈城解除氣象災害應急響應，臺風“梅花”在昨夜瘋狂後逐漸消失。但在今明兩日仍有強降雨和4至5級陣風，請注意安全。】
雲想推開門，剛好迎上程澈的目光。電視裡也在播放臺風結束的喜訊。
雲想本不想理會程澈的，可是想到臺風結束，對遼省沒有造成太嚴重的破壞。程叔叔他們那些衝在前線的人可以平安歸來，她心裡格外歡喜。
雲想唇動了動，還是忍不住分享道：“程澈，臺風結束了。”
程澈“嗯”了一聲，“結束了。”
這狂風造作的夜，這令人惶恐的臺風，終於結束了。
但外面還在下雨，隻是不像夜裡那麼囂張。
雲想往外看，希望早日撥開雲霧見青天，還城市一片安寧。
她相信，爸爸也是這樣希望的。
“雲想，剛才……”程澈抿唇，想就剛才的事兒再和雲想聊聊。
“那是不是很快就可以找師傅來換玻璃了？”雲想很快打斷程澈。
程澈知道她不願意多說，便不再問。
“是。”
“那不如下午就找師傅來……”雲想話沒說完。
程澈：“今天下午不可能的。”雨還沒停，沒有師傅會來給換玻璃的。
雲想撇撇嘴，她隻是不好意思一直睡程澈的房間而已。本就是寄人籬下，還叫人家小主人睡沙發，合適嗎？
雲想小聲說：“程澈，要不我還是睡客廳吧。”
程澈點頭，倒了杯水，“也可以，睡著了你自己再夢遊走上去，嚇死我。”
“……程澈，我真的不夢遊。”雲想反駁他。
氣氛好多了，肉眼可見沒有剛才那麼沉重。
程澈將碗筷丟進洗碗池裡，語氣平靜：“那是我夢遊。”
雲想眨眼，嗯？
程澈看向雲想的時候，雲想眼睛一亮。
她似乎默認了他這句話。
“那是不、可、能、的。”程澈一字一句地對她說。
雲想“嘁”了一聲，她習慣性地往角落裡看去，沒看到罐頭。
程澈電話響了，是宋謹喊他上線打遊戲。
雲想回房間做作業了，程澈便在客廳打遊戲。
宋謹在語音裡指揮，“快來，可以一波。”
觀鶴：“三打五打不了，撤了宋謹。”
宋謹大犟種：“能打。”
程澈拉著遊戲視角到宋謹的身上，宋謹在草裡蹲對面中單，大招放歪了。
宋謹：“臥槽臥槽，救我救我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