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可秀靜靜地看著她，“我記得，上次我們說過類似的話題，你好像也是這麼說的？”
陳可馨的眼淚凝固在眼眶裡，隨即忙低下頭，重重地磕頭，“大姐，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什麼都不該要，你說的就是對的，你別趕我走。”
陳可秀看得直皺眉，這段時間也看了不少的書，怎麼還是這樣呢。
磕頭有啥用？
哪來的思想糟粕。
她伸手拉陳可馨，可是對方十分倔強，像頭牛一樣，根本就拉不住，也隻能作罷。
陳可秀等著她平靜，透過破了個口子的窗戶玻璃，看著院子裡的積雪出神。
上次因為買鋼筆的事情，陳可馨說她隻是要她聽話雲雲。
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可是這一次，她又是同樣的思想。
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其實四妹一直記恨著呢。
隻不過不想回家，知道回家後會面臨的苦難，所以強行將不滿壓制在心裡，但是隻要不高興，這種想法又會蹦出來。
其實也無可厚非的，人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情緒，她能壓制住想法，不表現出來，在她這樣的年齡，其實十分難得。
可問題是，自己是被她埋怨的啊。
出錢出力，盡力去照顧她的心思，最後還落個不是，她還得大方原諒，難道她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所以，為了自己不委屈，那隻能委屈陳可馨了。
見陳可馨沒完沒了的，額頭都磕紅了，沒好氣的說道，“行了，還有完沒完了。這是誰教你動不動磕頭的，難道磕頭了想要的一切都能到你的手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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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可馨聽著她發脾氣了，也不敢繼續磕頭，隻是垂著頭，額頭幾乎貼到了地皮上。
陳可秀看得更來氣，她以前覺得，她把四妹從火坑裡拉出來，她一定會珍惜機會的，好好的學習，努力擺脫過去的陰影。
說實話，結果真的不盡人意，完全是她想當然了。
讓她學習，學習成果不理想。
行，那就當她基礎比較差，慢慢來，天道酬勤。
讓她多看交朋友，交的朋友不說是二流子，但是都想坑她的東西，說她兩句，她還記恨到現在。
陳可秀什麼都不圖，隻圖她能天天向上，雖然去松海也有可能沒法上學，但是在家裡，她還能缺了她的課本和書嗎？
萬一能上學呢，那可是大城市，起點都是不一樣的。
她倒好，和她談談，又記恨在心裡了。
行，那不養了，讓她回去。
又死活不肯，又是磕頭又是哭天抹淚的。
這種扭曲的性格，她看都覺得腦子疼，雖然對自己沒有實質性的傷害，但是看得很不爽。
她以為受過苦的女孩子，都會像寧雪她們一樣，隻要抓住一個機會，勇敢的邁出步一步，就再也不肯松手。
努力，自強不息。
這樣的人，她願意拉一把的。
可同樣都是女孩子，為什麼四妹就不想上進呢。
甚至是記仇，她真的覺得好笑又生氣，甚至還有種高高興興買了塊蛋糕，但是裡頭有股屎臭味的惡心感。
她捏起陳可馨的下巴，頭一次用質問的口吻和她說話，“你告訴我，我哪裡對不起你了。”
陳可馨不敢看她，嗫嚅著說道，“大姐，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我很好，是也想錯了。”
“行，那你告訴我你怎麼想的，又怎麼想錯了。”
陳可秀都覺得不冷了，拿了小板凳，坐在她的身邊，好整以暇地等著她說。
這幾個月以來，為了陳可馨的事，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四妹委婉的說朋友們有課本，她花錢去搞一套。
知道別人有水彩筆，她也不吝嗇，想辦法給四妹弄過來。
怕四妹凍著，剛入冬，就趕緊扯了棉花和布，請鄰居大娘幫忙縫制，讓她穿上新衣服。
她真的覺得，做她的大姐，真的很夠意思了。
既然她心裡有怨氣，那就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不是養出了個白眼狼來。
陳可馨在腦子裡轉了一圈，衣食住行，她都挑不出來，抽噎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廚房確實冷，現在又沒開火，身上的那點熱乎氣都沒有了，她的鼻涕泡凍得都快凝固在臉上了。
哆哆嗦嗦的，不敢吭聲。
眼巴巴地看著陳可秀，指望大姐能看到她冷，心疼她，喊她回屋，把這件事揭過。
第516章 誰家對狗那麼好？
陳可秀怎麼會如她所願呢？
她沒有任何反應，隻等著陳可馨回答，態度堅定，那就是——一定要一個理由。
她真的很少做好事，在陳可秀馨的身上是下了功夫的，她總覺得做一件事得有始有終。
不管當初接陳可馨過來，是不是一時衝動，她都應該負起這個責任，對她好是應該的。
可看到她這樣，她也是真的不爽，所以這些日子的心思，都給到了白眼狼身上？
與其內耗自己，她選擇折磨他人。
管陳可馨是不是內心煎熬，她隻想要個理由。
陳可馨顫抖著，忍不住吸鼻涕，抽泣聲音還不小。
一邊吸一邊看陳可秀，見她面無表情，心裡更加害怕，也明白要是不說實話，這關肯定過不去了。
她往陳可秀的方向挪了挪，怯生生地說道，“我、我想岔了，就是想留在縣城，沒想過那麼多。你不讓我留，我有點不高興，其他的沒想過。”
“嗯。”陳可秀也懶得再問為什麼了，隻說道，“那我現在問你，你想留在縣城，可我不讓你留，你心裡有沒有怨言？有沒有記恨我？”
“沒有！”陳可馨沒有一分一秒的猶豫，否認的速度，比她每次說話前思考的時間都長。
這不是她的性格。
一旦做出違背性格的事，都是在撒謊。
陳可秀明白了，語氣也異常冷漠，篤定地問道，“為什麼要記恨我？”
“大姐我……”
“為什麼記恨。”
“不是，我沒……”
“我隻問你，記恨的原因是什麼。”
陳可馨沒有狡辯的機會，也被她的篤定的話語嚇得編不出來瞎話來了。
她把心一橫，咬唇說道，“我不知道！我就是不想跟著你一起走，和你在一起，我覺得我不像你的家人，就像是你養的一條狗，就這樣！”
陳可秀沒覺得意外，因為她結合上次鋼筆事件吵架的事，也隱約猜出一二了。
但是，還是有點震驚。
她都替自己感到不值，冷冷地說道，“你是不是沒看到別人怎麼養狗的？要不找個養狗的人家蹲著觀摩幾天？”
她說完，就離開了廚房，回了屋裡。
至於陳可馨，不過是和她一樣自私的人，這樣的人，哪怕再小，也不會把自己凍壞的。
用不著她管。
陳可馨跪坐在地上，好像身體的力氣都被抽幹了。
她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為什麼沒控制住，要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不想回家的！
雖然在這裡，感覺不到陳可秀對她的親情，她經常和林姐說話的時候都忽略她。
每天都得接受大姐的安排，可好歹生活的是好的啊，衣食住行，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孩子都要好。
她太後悔了，就不該提出留在縣裡的話，也就不會有這種結果了，哭得十分傷心。
陳可秀進了屋，都能聽到她的哭聲，沉著臉沒說話。
林姐也聽到了陳可馨嗚嗚的哭聲，忍不住問道，“小陳，這是怎麼了？天挺冷的，隔壁屋冷，先讓她回來吧？”
陳可秀冷著臉，語氣也不太好，“我沒不讓她回來，願意回來就回來，不回來就拉倒。”
林姐頭一次見她這麼發脾氣，一時間沒敢說話。
陳可秀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嘆氣問道，“林姐，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對她不好？”
“這話咋說的。”林姐有些疑惑，“你還對她不好嗎？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對妹妹好的了。”
每人身上都有一顆心，沒有誰和誰是心貼心的。
但是陳可秀對陳可馨的好，都是有目共睹的，遠的不說，就是附近還不算特別熟的鄰居，誰不說陳可馨的福氣好？
有個對她這麼好的姐姐，這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
如果說這都不算好，這天底下，應該也沒有姐姐對妹妹好的了。
陳可秀聽了她的話，有些恍然，好像找到陳可馨的不滿的地方了。
就是因為大家都說自己對她好，而她自己又不覺得，好像養她是為了給自己爭名聲一樣的。
再加上她的學習進度比較慢，自己又催著她，還給她做學習計劃，偶爾提醒內向的她大膽說話，所以給她造成她是自己提線木偶的錯覺麼。
陳可秀忍不住苦笑，想要養個孩子，真是挺困難的。
對她的未來負責吧，好像是在滿足自己的掌控欲。
要是放縱不管，隻給一個口吃的，那又何必養呢。
這個尺度，她真的拿捏不好。
她都開始擔憂起以後對安安和如意的教育了。
林姐見她沉默，有些擔憂，“小陳，到底怎麼了。你四妹說你對她不好嗎？”
“也沒有。”陳可秀重重的嘆了口氣，“我隻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能覺得，我養她隻是養一條狗呢。”
林姐無語了，“她真是會說，誰家對狗這麼好？說難聽點，這麼好的條件，隨便去門口吆喝一聲，直接讓人趴地上裝狗叫兩聲，肯定都有人願意來領這份差事的，真是不知好賴。”
她平時對陳可馨好，那是因為她是僱主的妹妹。
要說交情……
陳可馨平時不愛說話也不愛笑，整天看著陰沉沉的，隻有陳可秀在的時候，她才會笑。
和這種人，相處挺累的。
不過想著是個孩子，以前過得也不好，能理解就理解吧。
但是居然能說出這些話來。
就因為不讓她單獨留在縣城，就說這種話？
十好幾歲的人了，也不想想，她憑什麼留在縣城？
靠的是她自己的本事嗎？
哦，又想讓小陳出錢，又要達成自己的目的，要是心願沒完成，那就是別人沒把她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