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我神色太過認真。
陳野眼神慌亂了一瞬，很快又恢復如初。
他斂了眉眼，低聲哄我。
「別鬧了夏夏。」
「等補貨到了，我第一時間買來送給你，好嗎？」
我忽然覺得沒意思透了。
將書塞到陳野的懷裡，一字一句道。
「我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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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再喜歡你了。
陳野。
從此音塵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煙。
7
我不想再偶遇陳野和沈窈。
所以轉去了隔壁市的南華高中。
南華是不輸一中的名校。
我適應能力強，很快就趕上了老師的進度。
這次我埋頭專心學習，不社交。
直到月考榜單貼出來那天，我不小心又考了年級第一。
同學們圍著榜單嘰嘰喳喳。
「我去，我眼睛瞎了嗎？江學神居然掉到榜二了？」
「你沒瞎，因為我也看到了。」
「不是，這個榜一的林疏夏是何方神聖？之前都沒見過。」
「我們班的，超級漂亮的大美女，就是有點不好相處，性格冷淡。」
「好像是才來沒多久的轉校生，還是從隔壁一中轉來的。」
「一中來的啊？那沒事了。」
「你什麼意思？一中的牛什麼，幹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
「江嶼學神這次算是遇到對手啦，等著看好戲咯，嘻嘻。」
大家討論的熱火朝天。
我的心卻涼了半截。
怎麼南華也有個霸榜的學霸啊！
沈窈的事已經徹底讓我有了心理陰影。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午休時，我敲響了班主任江老師辦公室的門。
辦公室裡還有個長相漂亮的少年，瘦高的個子，長相清俊，一身溫潤的書卷氣。
我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少年大概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
在我一眼接著一眼的打量中。
慢慢挺直了本就挺得筆直的腰背。
江老師問我有什麼事，我才想起了來意。
「江老師，我想看下江嶼同學的卷子。」
少年聞言瞥了我眼。
江老師先是看了眼那個少年，又轉頭看向我，玩笑似地問。
「看他的卷子幹嘛？暗戀他呀？」
她三十多歲，娃娃臉，衣著打扮像個大學生，是很有親和力的那種老師。
和學生開玩笑我不意外。
隻是我還沒臉紅呢。
那個少年的臉倒是先紅起來了？
我奇怪地看向他。
結果眼睜睜看著他那張白皙的臉越來越紅，幾乎要燒起來。
江老師又問了一遍。
我趕緊回答。
「就是單純的想看看學霸的卷子，方便學習和進步。」
江老師笑了笑。
「江嶼沒你考的好，你別給我看退步了。」
我瞬間汗流浃背了。
說著無心，聽著有意。
我想看江嶼的試卷，還真是為了退步來著。
先評估下她的實力。
打算下次考試將分數控制在她之下，不搶人家的風頭。
免得招惹上第二個沈窈。
江老師到底沒有為難我，拿出試卷給我。
我認真翻看了一遍，對江嶼的實力有了基本的了解後，把卷子還給老師。
離開辦公室時，那個少年也跟著一起離開。
我們一前一後走在教學樓的長廊上。
又一前一後走進了一班的教室。
竟然和我是同班同學嗎？
8
那天小插曲也沒引起我多少注意力。
我又恢復成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學習的人機模式。
緊接著又考試了兩次。
我從榜一掉到了榜二，每次都比江嶼差十分。
大家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江嶼身上。
紛紛感嘆，江學神不愧是南華一哥，輕輕松松幹掉了一中。
我心中竊喜。
不愧是我！
控分真成功！
回教室的路上，我腳步都輕快多了。
卻在一處僻靜的拐角，驟然被人攔下。
是上次辦公室見到的男生。
他漆黑的眼睛裡像是燃著兩團火焰。
氣鼓鼓的樣子，漂亮極了。
「林疏夏同學，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懵了。
「啊？」
他看起來好像更生氣了。
「你還啊！！」
我小心翼翼道。
「那個同學，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呀？」
「我不認識你呀。」
「咱們學校，是不是還有別人叫林疏夏？」
話一說出口就像是捅了馬蜂窩。
這下他連眼眶都紅了，語氣很委屈又不可思議。
「你不認識我？你竟然不認識我？」
那咋啦？
我一臉的理所當然。
少年咬牙切齒地控訴我。
「林疏夏你太欺負人了。」
「你找班主任拿我的試卷，冠冕堂皇地說是為了學習，其實是為了控分。」
「每次考試少我十分，你當我傻嗎，這都看不出來？」
他越說越難過。
眸子裡竟然氤氲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而且你竟然……」
他頓了下：「竟然連我是江嶼都不知道。」
我瞬間五雷轟頂。
蒼天啊！
江嶼竟然是個男生？
竟然還是上次我在江老師辦公室見過的那個男生？！
9
那天我差點把江嶼氣哭了。
被當事人抓包，我也挺心虛的，控分的行為確實有些傲慢。
其實我本意是低調。
沒想到陰差陽錯，反而更高調了，還舞到了正主面前。
江老師知道後都快笑S了。
她是江嶼的小姨媽，看熱鬧不嫌事大。
還將我們倆的位置調成了同桌。
江嶼認真地對我說。
「林同學，請你尊重我，不要再控分了。」
我狠狠點頭，舉起兩根手指。
「好！我發誓！」
和江嶼成為同桌後。
我發現他性格真的很溫柔。
每每說不過我時，他就會無奈又縱容地看著我，稱呼也從林疏夏同學。
變成了小夏，小夏。
那天中午，媽媽打電話給我。
說之前一中的同學找到家裡來了，是個長得挺帥的男生，失魂落魄的樣子，說是來送書，還打聽我的下落。
媽媽說：「寶貝，你轉學其實是因為他吧？」
「我沒要他的書，還告訴他你去國外了。」
我有些驚訝媽媽是怎麼猜到的。
畢竟當初和陳野交往，我是瞞著爸媽的。
媽媽失笑。
「我可是媽媽诶，就算你不說，做媽媽的也能看出來呀。」
乍一聽到陳野的消息，心裡還是有些難過。
恰好那天考試成績出來了。
江嶼領先我一分。
他先是眨了眨眼睛，濃密的睫毛輕顫，表情有些不敢置信。
「這次你沒有控分吧？」
我捂住臉，蹲在地上假哭。
「壓我一分，還要在我傷口上撒鹽，你沒有心！」
本來確實是假哭的。
可哭著哭著，就變成了啪嗒啪嗒真掉眼淚了。
江嶼慌得不行，手足無措地哄我。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小夏你別哭了好不好？隻要你原諒我，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我瞬間收了眼淚。
倏地湊到他面前，含笑晏晏地看著他。
「真的什麼都答應嗎？」
他耳朵微紅，不自然地點了點頭。
我來勁了。
摩拳擦掌，絞盡腦汁。
卻沒有什麼好點子。
前桌的女生叫她慄子，這段時間我們也混熟了。
她得知後，眼珠子滴溜一轉，計上心來。
「那就讓江學神假裝是小夏的男朋友！」
「就像 AI 男友那樣，提供情緒價值，等高考後就結束。」
她興致勃勃地看向我。
「怎麼樣？」
我愣愣地看向江嶼。
「怎麼樣？」
江嶼先是瞪大了眼睛，隨即紅著臉，低聲道。
「不用假裝。」
我和慄子大眼瞪小眼。
「欸？」
他眼睛亮晶晶，漆黑的瞳孔上映著一整個小小的我。
「林疏夏，我喜歡你。」
10
心跳加速的瞬間。
我慫了。
落荒而逃。
我總算發現了。
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顏控。
看到江嶼那張清俊漂亮的臉。
就會心跳加速，腦子宕機，失去思考。
也許你會覺得是人之常情。
但其實不然。
這很危險。
所以，我開始躲著江嶼。
甚至申請和慄子換了座位。
江嶼和我討論習題。
我也一臉嚴肅。
「你！」
「不許和我講話！」
他乖巧點頭。
「好吧。」
然後沒多久，又拿著習題來找我。
「小夏，幫我看看這道題。」
「不許說話！！」
「抱歉，我又忘了。」
……
循環往復。
11
陳野半夜接到了弟弟江嶼的電話。
江嶼非常認真地請教他，怎麼追求女孩子。
他們是親兄弟。
十歲那年，父母離婚，江嶼改成了母姓，跟著媽媽走了。
而江嶼被分給了非常有錢的爸。
這麼多年，兄弟倆的感情也沒有斷。
陳野有些驚訝。
「談戀愛了？」
江嶼大方承認。
「我很喜歡她，卻不知道該怎麼討她喜歡。」
陳野有些晃神。
記憶中也有一道嬌俏清亮的聲音。
「陳野，我很喜歡你。」
「陳野，你最好啦。」
她總是說著我很喜歡你。
真摯且毫無保留。
少女的感情太過熾熱。
他不由自主就被她打動，被她吸引。
林疏夏像橙子氣泡水。
在他心裡不斷冒著泡泡，泛起漣漪，變成了酸酸甜甜的心事。
他幾乎忘記自己是因為沈窈才去追的她。
沈窈比他自己更早看出端倪。
故作誇張地問他。
「阿野，你該不會真的喜歡上林疏夏了吧？」
少年不可言說的幽微心思被人點破。
莫名其妙的自尊佔領高地。
他惱羞成怒，極力否認。
他口袋裡開始常備一支錄音筆，隨時錄下他跟林疏夏相處時的點點滴滴。
他把林疏夏的每一句我喜歡你，剪成了合集，做成了舔狗的語錄，又故作厭惡地說林疏夏總是把愛掛在嘴邊。
很惡心。
那時的他太卑劣太膽小了。
企圖用羞辱對方，來掩蓋自己的怦然心動的聲音。
他把語錄發給了沈窈。
以此證明，自己真的真的不喜歡林疏夏。
可他沒想到，沈窈竟然會背著他，將那份文件發出去。
那晚在 KTV 玩傳遞啤酒瓶蓋的遊戲。
他看著沈窈情意綿綿的眼睛。
腦子裡不由自主地閃過了林疏夏的眼睛——
明亮的，俏皮的，可愛的。
令人難忘的。
他的心髒重重一跳。
像是為了甩開腦子裡陰魂不散的人影般，他忽然挑起沈窈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
一吻結束後，陳野心亂如麻。
竟然有種出軌的心虛感。
他覺得自己瘋了。
他親吻沈窈怎麼會是出軌了？
他們青梅竹馬，是天生一對才是。
11
和林疏夏最後一次見面，是在書店。
他們為了一本書發生了爭執。
陳野逼著她讓出來，讓給沈窈。
他當時想的簡單。
無非就是本書而已，等補貨到了，他送她十本八本彌補。
可後來他才知道自己錯了。
他再也彌補不了了。
因為林疏夏突然消失了。
在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對她的真正心意時。
猝不及防地消失在他的世界裡。
而他那時，也後知後覺地發現，那份「蕩婦語錄」被沈窈發了出去。
他怒氣衝衝去質問沈窈。
沈窈偏著頭看他，語氣冷靜。
「阿野，那是你親手剪的。」
陳野臉上血色盡失。
對啊，那是他親手剪的，既然剪了又何必怕當事人看到？
他說服自己。
消失就消失，無所謂，反正一切都是假的。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
陳野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林疏夏。
當那張笑盈盈的臉在他腦海裡出現第 99 次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