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不想離婚

第76章

字數:4725

發佈時間:2024-11-01 14:11:12

  “我不是那個意思。”魏宇終於找回魂靈和聲音,“我隻是在安慰奶奶。她年紀大了,如果一點不退步的話,她會受不了。我想先答應下來,然後慢慢軟化她。我既答應了你不結婚和不生孩子,就絕對不會食言——”


  “我知道。”賀雲舒道,“你別著急,我沒有誤會,更不會因此而責怪你。我懂你的意思,你是覺得這世上沒什麼事是人力所不能及,隻要付出的努力夠,總是能夠達成。隻要用心,用力,不顧一切,那結局肯定是完美的。”


  魏宇伸手,拉著她,手心出汗。


  她沒拒絕他,將他按到沙發上坐下,“為此,你願意付出所有,對不對?”


  他義無反顧地點頭,沒有一秒鍾的遲疑。


  “當年,我也是這麼想的。”賀雲舒溫柔地看著他,“你願意聽一聽我和方洲的事嗎?”


  魏宇本能是不願意的,他做事從不考慮失敗,可自見了方洲後,失敗感一直縈繞不去。


  他唯恐自己太慢,賀雲舒從別人那裡聽到什麼;又唯恐時間過得太快,兩人的感情還不夠深刻。他日日忙碌不停,將每一件事盡可能做得完美,但頭頂始終有被劍鋒抵住的寒涼感——那是方洲無情的凝視。


  這種恐懼追著他,又提心吊膽。


  當一切擔憂成現實,更可怕的是賀雲舒的臉上的解脫。


  一個人徹底掙脫某種束縛後的解脫。


  賀雲舒開始了陳述,作為一個親歷者,在魏宇的注視下,竟有了旁觀者的冷靜。


  “我那時候還太小了,除了自己喜歡,別的什麼也管不了。在書店蹲一天,就為了見方洲一面,隻要看見一眼就開心得不行。其實,他那時候根本不知道我是誰,也不知道世界上有個人這麼偷窺他,而且,他還帶著女朋友呢。可我覺得愛情是一個人的事,獨自完成初戀,熱戀和失戀也很浪漫,與他有什麼關系?”


  “想得倒是好,就沒想過把一個人捧成了太陽月亮和星星,是會有濾鏡光環的。”


  “一旦媽媽說有機會和他相親,我就什麼都顧不得了。”


  “以前打的骨釘都放棄了,短衣服褲子全丟掉,化妝的樣子也改了。他說要賢妻良母,我就給他一個賢妻良母。笑要不露齒,坐要端正,連走路都得有節奏。我強行改變自己,去配合他,以為隻要付出全部去愛,這世上就沒什麼是做不到的。他工作很認真很辛苦,我就把家裡的事都擔下來,盡量不騷擾他;偶爾搞不定的向他求助,他不懂其中難處,多半會一口拒絕。我礙於無聊的自尊心,也許是賭氣,覺得他既然不願意那就永遠都不願意好了,不肯開口再問。”

Advertisement


  賀雲舒感覺到魏宇的手在抖,便用力地捏著他,給他力量。


  “但其實,我們能改變的隻有自己,沒有別人。給出去的太多,收回來的太少,無法維持情緒平衡。我表面上很平靜,內心其實早就憤怒得失衡。產後憂鬱,失眠,焦躁,憤怒——”她現在能平靜的說起來,回憶過去也仿佛是前世,但感觸深刻,“我開始懷疑自己,看他也哪裡都不對勁,逐漸變成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可一開始,我隻是想要得到他的愛,隻想要愛他。”


  賀雲舒看著魏宇道,“付出不可怕,可怕的是無止境,得給自己設一個線,否則就要墮入深淵失去自我。畢竟,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比自己更重要的,首先要保全了自己才能去愛別人,對不對?”


  魏宇覺得不對,搖頭。


  她就問,“你不要怪鄧旭文,他隻是擔心你而已。你確實地面臨五個難題,每一個都不想辜負,隻好為難自己。你認為都是自己不夠好,隻要做到最好,這些問題一定會沒有,對不對?”


  魏宇點頭,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


  “那先來談我們。”賀雲舒問,“你喜歡我什麼?”


  他有點猶豫,到底是給了正面答案,“你很美,也很強,無論什麼事都能處理得很好。我想成為你那樣的人,也覺得如果和你在一起,再沒什麼能難住我。”


  純粹精神上的欣賞和臣服,甘願地為她彎下了腰。


  “我也很喜歡你。”賀雲舒道,“你是個很溫暖的人,從來不讓人為難,感覺在你這兒做什麼都可以,整個人是自由的。”


  魏宇顯出激動的樣子,“那——”


  “但是!”她嚴肅道,“這一切都建立在你完全包容我,無底線退讓的基礎上。”


  他眼中的光芒逐漸熄滅,整個人沉靜下來。賀雲舒還是心疼他,沒有尖銳指出他的問題。可他何嘗不知道,為了得到她,為了將她捧在手心,他本能地壓抑了自己,委屈著自己,安慰自己現在的付出都是為了今後巨大的回報。


  甚至,一直以來藏在心底的不婚和丁克,到底多少是出自真心,多少是對長輩的消極抵抗?


  她太聰明,也看得太清楚,甚至早他好幾年就成功地實踐了一回——深知他內心的全部齷齪。


  她也懂他的貪心,親情前途名聲都不舍得放手,自以為是地搬山,其實是根本不懂取舍。


  “我沒有你想象中強大。我愛過,付出過,結過婚,有兩個孩子,全部都是勉強支撐。你看著我仿佛遊刃有餘,但現實完全相反。強撐的結果是精神崩潰,生病了。你覺得我強,可能是一時迷惑,將希望投射在我的身上。你冷靜地想,真正的我是謹慎之人嗎?真正的我能處理好各種關系嗎?真正的我去了你家裡,隻怕會讓一切更糟糕。甚至,我連最基本的事業上進心也沒有,跟不上你的腳步。”


  魏宇隱約知道她的意思。


  賀雲舒見他冷靜下來,道,“我在婚姻裡進出過一回,半條命也沒了後,就不準備再進去。我說不結婚不生子,不是考驗你和擊退你的條件,而是我對下半生的計劃,沒有可能會更改。你也許覺得先答應下來,等待咱們感情深厚了,再在父母長輩和我之間斡旋,也許能有一個好結果。”


  “我隻是——”他努力想要澄清自己。


  賀雲舒安慰著他,溫柔道,“我當年承諾做賢妻良母,也是這樣想的。世界上大多數的人做事,都是抱著美好的期待,隨時調整自己。隻要認真踐行了,就不是欺騙或者謊言。你選了比我還要難的題目,我當年隻要裝一個賢妻良母的樣子,就能成為方洲堂堂正正的妻子。你呢?不僅要面對父母長輩的不同意,事業的波折,還有我這裡絕對不會動搖的條件。你能撐住今年,明年,後年,可過去三年四年,五年六年後呢?當你付出全部親情、子女、事業,包括友情等等,卻什麼都從我這裡得不到,會如何?”


  魏宇放棄了掙扎,五官顯得冷峻起來。


  他本就是好看的男人,因為追求親和力刻意隱藏了鋒芒,現在斂去那層外殼,露出許多稜角來。那倔強的下巴,永不屈服的鼻梁,還有仿佛從黑暗裡穿出來的雙眼,無一不昭示這其實並不是一個真正被俗世磨練得圓滑的男人。


  他的心裡還有崢嶸,所以苦著心智和身體,試圖通過改變自己來改變這世界。


  賀雲舒伸手碰了碰他的臉,“我經歷一遭後,可以說是自私——”


  “不,不是。”他反手壓著她的手,道,“你不能這麼說自己,是我強求了。”


  “你是一個很好的人。”她道,“我那時候剛離婚,內心非常不平靜。他來挽回我,千方百計。無法否認,對他還有些感覺。可我知道不能回頭,一回頭又要重蹈覆轍,所以怎麼樣都要逼迫自己走出來。你恰好出現,也完全符合我的要求,我縱然不想和你有個結果,也貪圖你給的溫柔和便利,躲到你身邊,指望你能拉著我。我更不該真心喜歡上你——”


  賀雲舒兩眼忍不住包了淚,“不該把你拉進來。”


  魏宇深深地抱著她,他何嘗又不是想籍著她做借口反抗家人呢?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我既然知道你為難,就不能厚著臉皮假裝什麼也不知道,隻享受你的好處。”


  “雲舒,我已經在說服他們,他們——”


  她按下他,“魏宇,我既然親歷過其中的苦,就絕不允許別人承受同我一樣的難。”


  魏宇看著他,黑色的眼睛裡有潮湧,然後是深切的悲痛。


  賀雲舒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難過,還有對未來的失望。


  一個人隻有用盡全力去追求過,才知道絕望的滋味。


  他長久地看著她,“我所有的好,都是你拒絕我的理由。”


  “那是因為我知道你是個比我更強更好的人。”賀雲舒伸出食指,點在他的心髒上,“隻要你搬了自己給自己壓在心上的山,再沒有什麼可為難你的了。魏宇,你是能走得更遠的男人,不要被一時的軟弱和迷惑絆住了腳。”


  每個人都在人生路上獨行,偶有一段相知相伴,已是幸運。


  賀雲舒要走了,他將她送下樓。


  她上車,他立在車外。


  兩人隔著玻璃,昏黃的燈隻照得出來模糊得影子。


  賀雲舒看不清他藏在黑暗裡的臉,但看得到他發光的眼。


  她沒有對他說再見,他也隻是看著她。


  許久之後,他道,“我永遠不會後悔和你在一起過。”


  賀雲舒笑著點點頭,她也沒有後悔過。


  過往的人生皆是腳下的路,成就的是將來的自己。


第七十三章 誤會


  方洲生在秋天。


  去年的這個時候, 賀雲舒問他要不要辦個小型的慶祝, 隻家裡人和近親聚聚就行。


  他拒絕了, 說浪費時間。


  她沒勸他,要他多休息,少上幾天班, 家裡也能撐得住。


  他回她什麼呢?


  方洲用力敲了敲頭, 忘記了。


  最近記性不是太好, 很多事情浮光掠影一般。


  想起來一點兒,更多的卻沉水底下去了。


  昨天母親來說話,問他辦不辦生日,或者全家去南山吃個飯。又見他精神不太好,勸他幹脆休假。


  他同意吃飯, 正好跟鼎食的股東會一起湊合了,但休息卻拒絕了。


  新項目那邊做了一個明暗局,在海城尋了個中間人買到一個有批文卻無技術和通路的公司, 花錢包裝一番後再用人私下聯系翟智誠;平城這邊卻讓簡東頂著,也幸好魏宇咬得緊,工作細致, 流程一直沒辦得下來, 搞得連趙立夏都有點慌張了。翟智誠幾次三番開會, 要他出錢把兩人的股份買走, 他假意應著, 就沒松口。


  左手用海城的公司賣翟智誠高價, 右手用得來的錢壓他平城公司的股份, 等火候一到,萬事皆成。趙立夏不必擔心趙家垮臺,可以毫無顧忌地分手;關浩跟著翟智誠出走海城,大筆的錢入那邊的局,起碼好幾年無法翻身;簡東要麼守著分公司不溫不火,要麼自謀出路。


  各人有了各人的結局,方家又得一利;若是以往,方洲該興奮得無可抑制。


  現在卻稍微差了那麼點意思。


  方洲從床頭櫃裡翻出那張被磨得毛邊的照片,上面的賀雲舒依然在看他。


  他那時候才二十歲不到,學業愛情兩得意,父母也為他鋪好金光大道,人生肉眼可見地沒有波折。他隻要保持住自己,沿著既定的路走下去,早晚會邁上頂峰。所以,他縱情肆意,領著朋友們呼嘯來去,根本不覺得這世上有什麼事能難住他。他也無須偽裝,高興了就笑,不開心了就走,打架起哄架秧子,一樣無賴事也沒拉下過。


  即使偶爾有煩惱,也很快消失在飆車的速度和風裡。


  賀雲舒所見的,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


  那樣的日子過了沒幾年,父親突然中風。


  方駿還小,沉迷在做大廚的夢想裡,對家裡的生意完全沒有興趣;母親忙著為父親找靠譜的醫生和醫院,有時候還要帶他出國好幾個月;小姑雖然能在公司說上話,但和小姑父的婚姻陷入困頓,抽不出太多的精力幫忙;方家的其它兄弟叔伯,要麼有自己的生意,要麼有自己的算盤。


  母親承受前所未有的壓力,開始考慮將公司交出去。


  方洲不服氣,父母親一輩子的心血,怎麼能白白給別人?


  母親苦笑,“不然怎麼辦?現在給出去,還能換錢,咱家還能輕松過日子。現在不交,等著別人來啃,肉全啃沒了,咱們還要背債。何必呢?”


  他熱血上頭,直接道,“媽,還有我啊。”


  他是方家的長子,是父親悉心培養的繼承人,既享受了方家最好的供給,就不能在需要的時候指望不上。


  母親沒說話,顯然並不支持他這個決定。


  方洲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之人,既決定了提前接班,馬上就取消了出國的計劃。


  趙立夏來問他,“為什麼不商量就做了決定,我呢?”


  他理所當然地回,“我家出事我來頂,這是很自然的事。”


  趙立夏失望地看著他,說自己扛不起那樣的責任,便提出了分手。


  現在想來,她離開他,不過是許多的委屈積累起來的。


  他一如既往的自我,是壓死這段戀情的最後一根稻草。


  方洲沒來得及品味失戀的痛苦,整個人便被卷入了社會的洪流之中。


  公司繁雜的內部人事,外部錯綜復雜的關系。父親病倒後,好幾個大的合作項目停擺,合作人持幣觀望。


  方洲很自信地以方家繼承人的身份接手了項目,一個個合作人去拜訪。然而招待他的茶水有,好酒好菜有,實在的話卻沒有一句。很多次無功而返後,在樓梯間抽煙的間歇聽見下面人一聲抱怨,“他當自己是誰?拎著一個方老板兒子的名頭,就以為人家要跟他繼續了?他憑什麼?有能力還是有業績?說大話的小子——”


  他稍微清醒了一點,再去探望那些叔叔伯伯,果然從眼角眉梢裡品出些味道來。


  有親近些的人來指點,告訴他其中玄機,幫忙分析各種姻親關系或者利益關系。


  他全盤接受,換了方法去做,可一轉身,那得了他信任的人早挖了公司的利益出走,新開門戶做起搶東家生意的事。

暢銷精選

她是晚秋
她是晚秋 "主動放棄攻略任務後,系統清除了我有關裴競的一切記憶。 起初,我搬離別墅,他以為我隻是在鬧脾氣,並不在意。 直到一個月後,他陪著繼妹去醫院產檢,碰到了失蹤已久的我。"
逃婚明信片
逃婚明信片 "十月初五,訂婚這天。 我爸紅光滿面,拉著訂婚對象四處敬酒。 “當然是我女兒高攀了,她都30了,不嫁人怎麼行?”"
漁周唱晚
漁周唱晚 我和周宵是娛樂圈最恩愛的夫妻之一。粉絲不知道,我們當年「沒拉
幼君
幼君 我先生陸時清去世那日。 鋪天蓋地都是這位傳奇外交官的深情遺書。 【璇儀,終得同葬,千載共眠。】 可惜,我不是璇儀。 我是陸時清視為一生汙點的發妻。 不得出現在廳房見客,有人時隻能自稱表妹。 操勞半生後,我重回十八歲, 決絕地退掉陪他赴法國任職的機票。 這一世,頑固不化的許幼君,再不痴纏了。 她也有拼盡全力想要守護的東西。
 錦棠
錦棠 "前生,直到陸承允死後我才知道,我冤枉了他。 奈何那個叫做宋悠然的女子,誕下了他的孩子,吃著他「渣男」的流量飯。 仗著孩子那麼一點血緣關系,她入住了陸家。 而後的十年時光,她殘忍地逼死陸家父母,利用孩子繼承陸家的產業。 一步登天。 很多年之後,她端著一臉的假笑,告訴我。 「蘇錦棠,陸承允從來都沒有出軌,我隻不過是在酒店撿了一個你們用過的小雨傘而已。」 她端著勝利者的笑容,無情地嘲諷我。 再次睜開眼睛,我回到了我與陸承允結婚的那一天。"
車禍時,他將我拋下
車禍時,他將我拋下 "我陪沈知州去找白月光的路上,發生了車禍。 他心急如焚,把受傷的我留在了事故現場。 車子發生爆炸,我被好心人送進醫院。 閨蜜望著我心疼不已,哭紅了眼求我別再喜歡沈知州: 「江玥,求你別再喜歡他了,他不值得。」 我替她拭去了淚水,輕聲道:「好。」 又頓了頓:「可沈知州是誰?乙遊新出的角色卡嗎?」 關於沈知州的一切。 我都不記得了。"
抹殺攻略對象
抹殺攻略對象 "梓豪在幼兒園昏倒了。 我趕到醫院。 卻聽見丈夫和兒子在密謀。"
我,齊天大聖,靠彈幕逆天改命
我,齊天大聖,靠彈幕逆天改命 "打白骨精時,師傅又在一旁念緊箍咒阻止我。 這次我並沒有像往常般頭痛欲裂,隻是眼前忽然出現了一串串金光閃閃的文字。 【氣死我了!這個唐僧眼瞎嗎?白骨精這麼明顯都認不出!不幫猴哥幫妖怪!】 【九九八十一難,這才走到第二十難,可憐我猴哥之後還有很多苦要吃!】 【反正在這個破團隊裡待著也憋屈,我要是有猴哥這一身本領,直接單幹!】 【爸了個根的,這劇情氣得我想衝進屏幕給唐僧套麻袋!】"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