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客

第74章

字數:3154

發佈時間:2024-11-07 13:33:32

而與此同時,一個很久沒有出現在眾人視線裡的人物,到達了風崖山。


風崖山高千刃,四面環繞,中有青竹嶺。


正值初夏,草木才開始鬱鬱蔥蔥,鳥雀橫行,一條小路曲徑通幽一般地直入谷中,若不是路口那巨大的“生魂止步”四個字,簡直像是個風景優美的世外桃源。


這便是鬼谷了。


一個長身玉立的人影出現在那大石頭牌子附近,仰頭望了一會,臉上微微浮起一絲笑意。


正是溫客行,他不知走得什麼路,竟比所有人都先一步到達了鬼谷,手中牽著一匹通身漆黑的馬,那畜生像是有靈性一般,在接近石牌的地方焦躁地踱步,好像不願意走進去一樣。


溫客行笑了笑,伸手蹭蹭馬臉,將辔頭鞍鞯一並解了下去,在它身上拍了一下,說道:“走吧。”


那匹馬通人性似的,眨著大眼睛看了他一會,小跑了幾步,好像又有些戀戀不舍地回過頭來看了男人一眼,見他衝著自己揮揮手,這才大步跑了出去。


溫客行在原地站了一會,冷笑道:“生魂止步……”他一抬手,袖中好像裹著一股勁風,凌厲地擦著石板過去,“轟”的一聲,四個字被他擦掉了三個,碎屑紛紛掉落下來,那一聲巨響好像攜著風聲闖入了鬼谷一樣,回蕩不止。


片刻,一道灰影憑空冒出,口中叫聲極尖銳,像是鐵片彼此劃過一樣,聽在耳朵裡讓人起雞皮疙瘩,那人尖聲道:“什麼人膽敢擅闖……”


他下面的話音被卡在了喉嚨裡,那灰影停在溫客行三丈遠的地方,看清了來的是誰,一瞬間臉上竟然冒出一種說不出的、極恐懼的神色,喉嚨裡“咯咯”作響,幾乎聲不成調地說道:“谷、谷、谷……谷主。”


他隨即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頭埋得低低的,好像快要埋進地裡一樣,顫聲道:“恭迎谷主。”


溫客行看也沒看他一眼,口中淡淡地道:“老孟和孫鼎回來了麼?叫他們來見我。”


他並沒有等這小鬼回答,徑自從他面前經過,可那灰衣的小鬼卻像是經歷了一場生死浩劫似的,直到他走出了老遠,才戰戰兢兢地抬起頭來,整個後背已經全被冷汗浸透了。


他臉上慢慢露出了一個怨毒的表情,站起身來,悄無聲息地潛進了林子——鬼谷谷主,那才是個真瘋子真惡魔,他喜怒無常,前一刻還笑盈盈地跟人說話,下一刻對方的腦袋可能就被他生生揪了下去。


除了他自小養大的紫煞,很多年了,沒有人在他面前敢出一聲大氣,因為他是個瘋子,他什麼都不愛,好像沒有欲望,整個人就像是一臺隻會殺戮的機器。

Advertisement


沒有人能收買他,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他想要什麼,沒有人知道他何時發難,沒有人知道如何躲過他一擊。


外人對此一無所知,可這是惡鬼之地。


沒有道義,沒有人性,隻有弱肉強食——他強,所以他可以為所欲為,哪怕是他隻是站住看看風景,拉拉家常,也會叫人如臨大敵。


因為一般來說,狼是不會有耐性和兔子拉家常的。


可縱然這瘋子看起來不像人,他也畢竟是個人,灰衣的小鬼眼神閃了閃——眼下這瘋子已經自己走到了死路,隻是他還不自知罷了。


過了沒有三刻的功夫,老孟趕到了閻羅殿,大殿裡並沒有其他闲雜人等,隻有溫客行一個人,旁邊站著一個陌生的侍女,溫客行已經換下了一身風塵僕僕的衣服,披著暗色長袍,懶散地坐在寬大的椅子上。


他頭發散著,像是才洗過,一邊的侍女正小心翼翼地梳著。


溫客行小半張臉隱藏在烏黑的發絲下,嘴角兀自含笑,殷紅殷紅,那長袍被一根暗紅色的腰帶草草地束起,整個人竟有了幾分妖氣。


老孟心裡算計他,知道自己勝券在握,可看見他的樣子,不知為什麼,竟從骨子裡滲出幾許寒意來,勉強鎮定下心神,畢恭畢敬地跪下來,垂下眼避開溫客行的目光,朗聲道:“恭迎谷主。”


【終卷 看罷了恩、怨、情、仇】


第七十章 前夕


溫客行的目光落下來,他微微歪著頭,好像個好奇的孩子那樣打量著老孟,仿佛自己第一次見到他一般,老孟硬著頭皮跪在那裡,不大一會的功夫,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會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


不,還不是時候,單打獨鬥自己絕沒有可能能贏過這個男人,他需要借助……


溫客行忽然開口問道:“嗯,孫鼎呢?”


老孟知道他一開始肯定要問這個問題,於是並不慌張,將他準備好的答案說了一番——從高崇趙敬的窩裡反,說到薛方的出現,說到孫鼎的急躁冒進以及至今的生死不明。


溫客行“啊”了一聲,不輕不重地說道:“照你這麼說,孫鼎很可能是折在裡面了?”


老孟低頭認錯道:“是屬下辦事不利。”


溫客行沉默下來,四下安靜極了,老孟忍不住想抬頭看他的反應,又死死地壓抑住自己——八年的時間,這個男人早已經是個讓人戰慄的存在,他沉默的時候,才越發讓人心驚肉跳。


可誰知,他等了半天,卻聽見溫客行嘴裡輕飄飄地落下一句:“既然客人們要來了,你便下去準備吧,都是江湖名宿,不要怠慢了。”


老孟終於無法抑制地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抱著脫層皮的想法,卻沒想到對方這麼容易便放過了他。


溫客行面無表情地問道:“你還有什麼事?”


老孟忙以頭點地道:“是,屬下告退。”


他躬身低頭,面對著溫客行,後退到門口,這才再次恭恭敬敬地行禮,要轉身離開,溫客行卻忽然想起什麼來似的,叫道:“等會,你先慢著。”


老孟臉頰處微微抽動了一下,沒敢抬頭,依言頓住了腳步。


隻聽溫客行帶著些笑意說道:“阿湘新找了婆家,我答應給她陪兩條半街的嫁妝,你去給我準備來,可別太寒酸了。”


老孟一躬身,說道:“是。”


他退出去,到了日頭底下,這才輕輕地將臉上的冷汗抹去,木著臉走了。老孟心裡忽然籠上一層不祥的預感,總覺得那個男人像是看透了什麼似的……眼下他有七八分的把握,可還是有些變數的,比如,那位至今不知所蹤的吊死鬼薛方。


老孟的計劃也很簡單——他知道薛方那路貨色,是絕不會找上名門正派中人的,以前機緣巧合,和趙敬有過接觸,這回幹脆近水樓臺,錯讓趙敬以為鑰匙在自己手上,也就有了一開始的結盟,此時外敵已經全去了,琉璃甲全了,結盟自然分崩離析,要他和趙敬,來拼一拼,到底最後誰是打開武庫的人……要麼活,要麼死。


他在這個時候將溫客行推出去,便是叫他們不死不休地鬥一場,拿著鑰匙藏頭露尾的薛方難道真的可以一直躲躲藏藏到現在麼?他拿著鑰匙就是為了打開武庫,眼下琉璃甲盡出,老孟不相信,薛方他還能忍住。


不錯,這一戰的另一個目的,便是要將薛方引出來,到時候他坐收漁人之利,還有毒蠍的人手可用。


老孟退出去了以後,溫客行像逗著小動物似的,伸手玩著一邊一株養在盆裡的花的葉子,侍女小心翼翼地梳著他的頭發,忽然她一個不小心,扯下了溫客行一根頭發,男人微微一皺眉,侍女立刻“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整個人抖得像片大風裡單薄的葉子,聲如遊絲地道:“谷主……我……”


溫客行輕輕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隻見這少女嚇得臉色青白一片,於是嘆道:“怎麼,得罪人了,被別人當替死鬼推來服侍我?”


少女臉上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勉強道:“伺候谷主,是……是奴婢的福分,是……”


溫客行眼神冷了下來,松手放開她,淡淡地道:“不樂意就說不樂意,我若是你,肯定也不願意來一個大魔頭面前送死的。不過其實你……”


他看了那快要嚇死了似的,抖得篩糠一般的少女一眼,話音便忽然停下了,失去了與她說話的興趣。溫客行站起身來,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梳子,擺手道:“你走吧。”


少女先是一怔,隨後狂喜,簡直像是逃過一劫似的抬起頭看著他,又馬上壓抑住自己的表情,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小聲說了一句:“是。”


便飛快地跑了,唯恐他改變主意。


偌大的閻王殿,便隻剩下了他一個人和一盆花,真的就像陰間一樣,一點人氣也沒有。


溫客行覺得自己的心情好像都被這些人敗壞了——他曾經無比熟悉無比習慣這種環境,周圍沒人,他才會覺得安全,覺得放心,可出去一圈再回來,他便覺得這住了整整八年的地方叫人窒息起來。


“其實你們不用擔心的,”溫客行默默地想道,“等我找到了真正回到人間的路,就變回人了,變得像我在‘外面’的時候一樣,隨性又好脾氣,不再喜怒無常、不再瘋瘋癲癲、不再隨手殺人地活著。也會……有一個人陪著我……他不怕我,我也對他好,可以一起一輩子的人……”


他垂下眼,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臉上露出一個不陰森也不冷漠的笑容,輕柔地將那打著卷的植物放開。

暢銷精選

標記Alpha教授之後
標記Alpha教授之後 "綠茶 Omega 假扮 Alpha 入學,喊著清醒獨立,卻默默享受我男友的寵愛照顧。 後來,男友拋下易感期的我,跑去保護 Omega。"
迢迢
迢迢 女配覺醒後,我和全網黑的弟弟一起上綜藝。我控訴家裡重 男輕女。「小時候煮方便面,隻有他碗裡有雞蛋,我就沒有!」「那是因為你雞蛋過敏。」
此生不換
此生不換 "談了三年的男朋友江浔,在結婚前出軌了。 我提了分手。 他不同意,「婚禮照舊,瑤瑤說她不要名分,江太太的身份可以讓給你。」 可明明當初是江浔手捧鑽戒,求我嫁給他的。 所以我才會心甘情願放棄事業,照顧他癱瘓在床的媽媽,端屎又端尿。 怎麼現在反倒成了讓給我? 江浔認定我為他付出這麼多,一定舍不得這段感情。 可後來,他不僅沒等到我回頭。 還親眼看見,那個權勢滔天的男人將我緊緊摟進懷裡,一遍又一遍地吻我。"
女主和女二he了
女主和女二he了 "穿成虐文女主後,我誤拿了深情劇本。 女二意外摔倒,我怒斥影帝男友。 「這麼大個人在你面前都能摔,你吃白幹飯的啊!」 女二自述被黑博同情,我拿起手機酷酷就是一頓反黑。 女二發和男友的合照。"
濘羽
濘羽 "臥底時,我曾救過一貌美公子,趁其失憶哄他做未婚夫。 公子信以為真,紅著臉求娶我。 任務完成那日,我被命令清除所有知情人。 隻得親手取他性命。 萬萬沒想到,公子不僅沒死,多年後還成為手握重權的攝政王。 後來我失敗被捕。 看著我狼狽模樣,他慢慢扯緊系在腳腕的紅線。 「溫濘,怎麼不跑了? 「那……你欠我的洞房該還了吧?」"
宴青山
宴青山 "聽聞謝承宴失憶的時候,我正在梨園養胎。 他磕傷了腦袋,記憶停留在了十六歲。 我稍作思考,大手一揮,叫侍女給他送去一封和離書。 「且去告訴他,以後也不用記得了。」 畢竟十六歲謝承宴,心裡隻有那個放棄他的小青梅。 更重要的是,年少時,我們是死敵的關系。 不死不休的那種。"
炫富弟弟是保安
炫富弟弟是保安 "住在客廳三個月,我被弟弟小兩口偷光了身上的錢。 他罵我打工妹,甚至把我當禮物獻給了上司。 直到,我把閨蜜的卡“不小心”落在家裡。 這次丟了可是盜竊。"
和兒子穿書死遁後
和兒子穿書死遁後 "我和兒子一起穿書,成為豪門裡被遺棄的母子。 表面上不受寵,卻每天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掐指一算,男主白月光要回來了,很快要將我們趕出家門。 我:「兒子,媽媽存夠錢了,跑?」 兒子背上小書包,給我遞上一張黑卡:「早準備好了,我們快滾吧!」 結果,在我們走後的第三年,傳聞宋家少爺將江城找了個天翻地覆。"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20
  • 字體樣式
  • 雅黑
  • 宋體
  • 楷書